阿尔昆冈镇,早七点。
“苦痛难耐的缺朝我走来、饥渴难耐的缺朝我走来。”
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中,一名头顶灰色鹿角、里面穿着覆盖式厚重装甲,外面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手持着骨质灯旗和铁质圣典,走在阿尔昆冈的街道上,继续肃声重复着那句已经了十多年的经文:“苦痛难耐的缺朝我走来、饥渴难耐的缺朝我走来!”
只可惜,无人回应,只有一片早已被他习惯聊寂静。
就像生怕缠上什么不详的东西一样,当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选择了慌忙的避开,努力身子尽可能的蜷缩在角落的阴影中,连看都不敢去看那个身形并不算高大的身影。
因为……他是司职食死之人。
自辉光背弃与阴影之间的盟约、祭司们集体消失不见的那日起,俗名'异体症',学名'肢体异常接合症候群'的诅咒就随着那不再升起的太阳一同停留在了大地之上。
在这片大地上生存的每一个生物体内都潜伏着这种病症的种子,随着年龄的增大,这种病症从隐性潜伏期转为显性爆发期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一旦达到了某个阶段后,便会随机产生对一种事物的异常吞食渴望,以及消化能力。
听起来好像并没有那么可怕是不是?
事实上并不如此,伴随着异常吞食渴望的不断进阶,病人们的身躯也会开始不断异变,逐渐变得肥大而扭曲,并呈现出种种所食之物的特征,一旦达到最终阶段后,便会彻底蜕化为拥有人类的智慧却永远被食欲所主宰的怪物。
最为关键是,这种病症所引发的异常吞食欲望是无法阻止的,如果将病人杀死的话,甚至还会导致土地中诅咒污染的进一步沉积。
异体症是无法治愈的,唯一能称得上是治标的,也只有通过'让病人将自己烹饪为菜肴,以祭祀之法献给神明'的仪式,才能将这份诅咒转移。
虽名义上是祭祀给神明,但所有人都知道,神明是根本不会看上这份劣质菜肴的。
大地尽头的那颗黯淡太阳就是明证。
他们的神明已经抛弃了他们,唯一能够拯救自己的,也只有自己。
于是——
为了让这片大地的诅咒不再加深,名为食死者的职业就串生,通过吞食神殿墓地中祭司们的遗骨,食死者们窃取了一部分源自于神明的力量,从而终于得到了暂时治标的方法,可以用仪式将这份诅咒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那当然不会是一种很好的体验,在那些患异体症的病人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产生了对一些奇怪事物的异常食欲,为了正常执行仪式,在成为食死者的时候,甚至还需要对躯体进行一部分的改造,用特殊的材料替换掉大部分原生躯体,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抗排异手术和大脑定向重置手术,以缓解过量痛苦对人格造成的压迫。
在大脑定向重置手术还没有被开发出来的那段时间中,食死者中并不乏这样的压抑到极限而陷入疯狂的人,黑袍之内的覆盖式装甲既是为了隔绝食死者们体内堆积的诅咒辐射、保护自己的同时也保护他人,也同样是对于食死者们的最后一道约束,里面装载着制式的机械灵魂,一旦发现穿着者的精神状态有所不对,便会强制性启动拘束措施,等待当地的食死者们将之送往“,墓地“——一个大型的诅咒掩埋中心。
毕竟,除了食用大地上长出的作物、未穿戴防护接触大地的造物、遗传自祖上病症患者这三种较大可能触发病症的方式外,呼吸死者尸体附近的空气也会导致病症转为显性、异常食欲进一步加深。
望着街道上那些像往常一样看到自己到来,就赶紧躲起来的异体症患者们,阿列克谢的心中并不意外,仍是宛如这片冻土一般的冰冷,继续机械的重复着那句经文,肃声道:“苦痛难耐的缺朝我走来、饥渴难耐的缺朝我走来!”
正如他们烧毁纸质圣典、重新在铁质圣典上编写出来的新教义中所的那样,每一个食死者都相信着他们的弥赛亚终有一会将带着福音回到世间,如保火中的真金一般保他们。
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好,要想要在这片会吃饶大地上生存,人类必须要学会让自己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也许一开始的他们只是想用这种理由安慰自己,可是到了后来,为了让自己能够等到能看到奇迹降临的那个日子,人们就不得不选择用信仰来麻痹欺骗自己。
尤其是……在食死者们本身在外的名望并不是很好的情况下,为了克服那源源不断难的负面情绪,老食死者们往往会选择那些精神异常的虔信徒,让他们吞食自己的躯体,继承那份窃取自神明的力量,用这种卑鄙的方式,避免这些最后的火种被外界的苦难所浇灭。
虽然食死者们的声望在日落之后的一段时期很高,可当异体症的患病率逐日提高、已经逐渐融入人们的生活习俗之后,人们却反而开始将这群曾经拯救过自己的食死者们视作移动的瘟疫,让他们只得不断的在这片大地上流浪。
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点其实并不算有错。
食死者装甲虽然能隔断诅咒、抑制病菌活性,但由于食死者们本身的主要特质,他们体内一直积蓄着大量的诅咒原体,在堆积到一定程度上,甚至会直接越过装甲的隔绝,向着周围辐射,成为一种被动的光环类能力。
正如畏惧着灾一样,面对着会带来大规模病症爆发、会带走患者(自己)生命的食死者们,畏惧于威权的他们丝毫不敢对此做出任何异动引起食死者的注意,而畏惧于死亡的他们也丝毫不敢接近这群食死者们的周身十米处。
黑袍黑甲,在所有饶心中,这个特征都是带着禁忌意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