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莱克斯现在的这副姿态让人很难想象到平日里那个像北风一般冰冷无情的青颈者,不仅丝毫没有坚持让巴萨罗谬当他儿子的决定,还一反常态的直接退了一步。
似是怕巴萨罗谬怀疑自己的诚意,这个魁梧的老者又拍了拍自己胸膛,大笑道:“请不要怀疑的诚意,不管是你选择当我的儿子还是当我的学生,我所许诺的待遇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降低,就像是之前我所的那样,我会不惜一切的支持你成为比我更强的存在,一旦我死了,除了那些已经逐渐交接给我的孩子的那些产业,我所剩下来的一切都将是你的。”
格莱克斯认真道:“不用怀疑,你确实有着让我这么做的价值,这是对我们双方都有益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建议。”
面对着格莱克斯丰厚的条件,未假以诸多思虑,巴萨罗谬毫不犹豫的反问道:“这应该是你在话前好好考虑一下的吧?”
他的笑容也同样狰狞。
“不如……你真的觉得你有当我老师的资格吗?”
听到这句话,格莱克斯笑得更开心了。
他所期待的正是这样的怪物。
“我为什么没有?”格莱克斯咧嘴,露出一口虽然有所缺损、但也依旧锋锐的牙齿。
在早年刚出海的时候,他曾有过一个食尸鬼格莱克斯的诨号,来源于一次与幽灵船上亡灵们的战斗中,在武器被打断、身受伤几乎无法行动的情况下,他硬生生凭借着意志力,用这口牙齿咬死了一头真正的食尸鬼,方才活了下来。
那个时候,他心中想的是。
——我为什么不能活下去?
怀揣着这么理所应当的傲慢之意,所以,他走到了如今。
面对着比自己更加有才能,也更加傲慢的巴萨罗谬,就像是在炫耀一般,格莱克斯缓缓解开了自己身上格子衬衣的扣子,展露出这句魁梧身躯上堪称恐怖的、无数狰狞疤痕和华丽刺青。
“我有一个习惯,每逢重要的事情、遇到了重要的人,我就会请来我能请到的最好的一位纹身师,给自己纹一个符号,留作记录。”
“这个是我出海时纹的。”指着较为手法最为粗糙的一个,他道。
“这个是我第一次杀人时纹的。”指着一个已经被疤痕破坏的一个,他道。
“这个是我第一次接触超凡力量时纹的。”指着仍残留有腐蚀痕迹的一个,他道。
“这个是我加入霜鸦之塔时纹的。”他道。
“这个是我加入愚妄图书馆时纹的。”他道。
“这个是我加入重铸教会时纹的。”他道。
“这个是我加入喰宴教团时纹的。”他道。
这个是……这个是……这个是……这个是……这个是……
格莱克斯的话语不停,直到彻底将身上最重要的几十个刺青讲完,他才抿了抿嘴,极其自豪的道:“我的记忆力并不算好,成为超凡者后也对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并不在意,连我出海之前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都忘记了,我却唯独还记着这些东西。”
“生死之战七百零四场,所杀强者一千三百五十一人,辗转加入过的教派约有五十余,所信奉过的神明亦有三十四,其中又有二十多个试图让我成为祂在人间的代行者。”
“教团的东西我学过,邪神教派的东西我更熟悉,连哲人国的数据库中都有我曾留下的数篇论文,从战斗中,从敌人身上,直至如今我都未曾有一日松懈。”
格莱克斯又缓缓将衬衣的扣子扣上,让那一身象征着百年的执着、已经和疤痕混在一起的刺青消失在了巴萨罗谬的目光郑
他反问道:“我为什么没有当你老师的资格?”
望着那一身已经隐没于衬衣之下的刺青,巴萨罗谬露出惋惜的神色,仍是摇头。
“仅仅是如此而已,还不够。”
格莱克斯不解,皱起了眉头,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巴萨罗谬的嘴角扬起了笑容,暴虐狰狞。
他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战斗啊。”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不知道,也完不想去知道,想当我老师?当然可以,但只有一个前提……”高昂而又愉悦的声音响起,巴萨罗谬将圣枪的枪刃对准了格莱克斯的面孔。
“——那就是,打败我!”
毫不犹豫的,不顾神话形态失控崩解的风险,巴萨罗谬将卡瑞德最后交给他的遗物:一个他尽力从身躯中提炼的、蕴含着魔枪精粹的兽牙吊坠拿出,像是在将之当做了钉子一般,强行将兽牙尖锐的那一段按进了自己的永燃炉心之郑
瞬息间,圣遗物.魔枪Gae·Bolg最后的残骸与巴萨罗谬的身躯结合为一体,被粗暴的塞入了圣典体系下的神话形态之中,在巴萨罗谬的操控下,强行与五者进行着融合协调。
不,并不是融合,而是彻彻底底的同化!
在教团体系下的诸多使中,本就有着很多是被改造后邪神所化。
在巴萨罗谬看来,既然以前的人都能做到,那么为什么我会做不到?
他当然做得到。
那一瞬间,魔枪Gae·Bolg最后的残骸在永燃炉心轰然破碎,突破重重阻碍,似是从内而外的,将巴萨罗谬炸成粉碎。
感受着体内的情况,巴萨罗谬却是露出了狞笑。
下一刻,描绘着登神之秘的生命树阵图无声展开,化作通彻地的光流,将巴萨罗谬整个人包裹在其郑
而这一次,巴萨罗谬所处的位置却不再是米迦勒的美丽之位,而是掌握着神权与神怒、掌管着火星,从属于卡麦尔的严厉之位!
就像是被掠去了运动的能量一般,本该将巴萨罗谬身躯炸成粉碎的魔枪碎片在生命树阵图的笼罩中突然就停止了运动,迅速溶解为赤红色的沉重液体,重新向着永燃炉心中汇聚,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那正是还未掺杂海兽之骨构成这把魔枪时,这道法理最为本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