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领域,是我所统辖的领域,铸造的领域,亦是我座下的基石。”‘巴萨罗谬’平淡的叙述着,语气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真的在和虚空中什么无形的生命交谈。
宛如蕴藏着神之怒的火狱于此重现。
有关'火狱'与'铸炉'的情报被'巴萨罗谬'自圣枪与银之手的记录中提炼而出,转瞬间被升华至接近原型的级数,以自身的身躯作为基础,以'今宵落幕'与'今宵未尽'两种伪之理作为骨架,包裹着巴萨罗谬的大茧被重构为更接近于炼金工房中反应釜的姿态,驱使着死之法理所化的火焰,轰然运校
在超凡者准备由形成界进阶创造界之前,都会被告知一件事情,如果进阶时选择的法理并不够完善,隐藏着巨大的漏洞的话,一旦选择将之作为生命的基础,即使侥幸成功进阶,也都会因为法理内部存在矛盾而遭致时刻不息崩溃解离,只能永远待在特制的修养舱中,通过沉眠来保存自身。
简而言之呢,也就是构成身体的每一个基本单位开始持续不断自然分解。
此时巴萨罗谬所面对的,正是比这还要危险百倍的现况。
由内而外,又由外而内,一缕缕极细漆黑的火焰不断自每一个毛孔逸散而出,俄尔间又倒钻回去,令燃烧的痛楚几乎快要贯穿身的每一寸骨骼血肉,每一个微细胞。
身躯、灵魂、意志、就连'今宵未尽'与'时之罅隙'这两种伪之理的领悟都在飞快的分崩离析,在'巴萨罗谬'的刻意操控下陷入死亡的状态,只余下一具覆盖着神圣纹路、极尽庄严华美的钢铁骸骨。
那狰狞的轮廓,似是妖魔。
那圣洁的气息,又似是使。
能在在足以杀死一切的活物的漆黑火焰中存在的,自然也只有死物。
令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是,明明是沐浴在死亡中,看着骸骨那缓缓开合着的嘴角,却让人觉得它仿佛是在微笑,是在轻声歌唱。
他:“此处应有歌。”
于是——
便有幻觉一样的旋律从虚空之中响起。
如风一般轻盈,如流水一般柔和,又如光一般纯净,如烈火一般炽热。
转瞬见,飘渺的旋律的突破虚幻与真实的界限,化作实质的力量落在了钢铁骸骨的身上的,自然而然的生出引力,将已死旧躯所化的苍白色金属液体、乃至茧中所有的漆黑火焰都强行吸附了过来,在大茧中又形成了一层茧。
自遥远轮转中复苏的炼金术重现,像是捶打金属所造成的铿锵震鸣于虚空骤然响起!
不多一分,不少一毫,伴随着伊甸之厅中能量的一次次的起伏,执念所化的铁锤不断落下,蕴含着莫名的优美韵律福
转瞬间,烧尽影响纯度的杂质废液后,变换无形的苍白色金属液体逐渐开始凝固,在一次次锻打中渗入了骸骨的深层,在不断提升着其强度的同时,也同样赋予了这具骸骨以一丝丝'法理'特性,让其一定程度上脱离了'凡物'的界限,可以不讲道理的进行无止境的成长。
炼金术的本质即是毁灭与创造,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杀死物质、毁灭其旧有结构的同时,通过赋予其新的性质,进而自平凡之物中提炼出'黄金'。
这里的黄金并非是物质意义上的黄金,而是代指的概念意义上的黄金,即不会朽坏且万能万灵的完美结晶,因为火剑之路本身就是赫尔墨斯派炼金术的终极成果,在某些地方“黄金阶”也被视作创造界超凡者的别称。
将自身化作铸炉,又同时将自身化作材料,将自己杀死的同时,而后又以炼金术把自己的生命重新铸造出来,创造出更为完美的'黄金'之骨。
此刻,将银之手中的记录彻底融合,化作独属于自己的东西,'巴萨罗谬'手中所展现出来的炼金术可以是已经完脱离了'铸父'的影响,甚至在某些特化的领域,已是完不亚于哲人国中专精蠢的大师,犹有独特优异之处。
令人惊骇的是,即使是在短短几秒钟内完成了他人苦求一生都不一定能够完成的成功,但是'巴萨罗谬'却仍然未曾有着满足,停下手中铸造的意思。
对于祂而言,一副足够完美、不掺杂任何杂质影响的躯体仅仅是祂接下来计划的基础而言,比起作为重头戏的灵魂改造,更不过只是练练手找找感觉的热身运动而已,甚至连一点疲惫之感都没能让祂用生出。
轻轻的,'巴萨罗谬'再度闭上眼睛,旋即又忽然睁开。
倒映着银白色双蛇相缠噬尾般纹路的黄金瞳已经褪去,这一次的,是如宇宙深空一般,深邃到不可思议,死寂一片的灰色眼眸。
在那双眼瞳的倒影中,像是被夺去了所有的颜色,一切都化作的古今无波的灰色。
绝对一神论失无可失之神——灰祸
像是许久都没有过话了一样,'巴萨罗谬'口中发出了异常沙哑而刺耳的声音。
“神?”
“世上理应独我为神。”
瞬息间,银之手迸发辉光,陡然生出了无数条像是眼睛一般的裂隙,隐约可见一颗由三支柱、四世界、十原质、二十二路径组成的光辉之树。
来源于米迦勒的力量的被强行抽出,轰然运行于这具躯体中,让大茧外部的能量潮汐也被引动,随之流转,逐渐组成了一道繁复而精密无比的术式,编织出一个介于人与使之间的模糊轮廓,隐约沉浮着整个西南部的虚影。
如果先前自'巴萨罗谬'手中展现的炼金术的'微型化'的极致,乃是从自身的躯体中淬炼出'黄金',而此刻自'巴萨罗谬'手中展现出的技艺,则可以称之为'广域构造'的极致,以'米迦勒'的力量作为钥匙,沟通并幅度调整组成伊甸之厅的使术式,把这道地脉节点纳入自身循环,化为自身的一部分,进而一步步撬动整个斯拉夫帝国西南部的能量循环,从中截流出自己所需要的营养。
——只要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整个世界。
这一句源自于哲人国'力学之父'.阿基米德的名言,此刻在'巴萨罗谬'身上得到了实证,凭借着'米迦勒'这个身份作为支点,仅是作为一个普通超凡者的渺力量,在这份不可思议的技艺引导下,便轻而易举的撬动鳞国西南部那堪称无穷无尽的能量循环,这之间的差距,可以甚至远比蝼蚁与高山之间的差距还要更大,倘若真的给他更多的时间,就算真的像那句话中所的那样'以支点撬动整个世界'也并非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只可惜,'巴萨罗谬'的动作戛然而止,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后,冷酷而果断的放弃了其后更大的利益,将重心主要集中到了凯尔萨德。
整个喀难世界都是时刻处于'喀难'监视下的,如果动作或许还可以通过手段瞒过去的话,像这种直接涉及到整个帝国西南部的大动作,则绝不可能逃脱星穹观测所的锁定,没有来自迦南地教团总部的许可动手的下场,那就是被从而降的神罚直接毁灭,从过去到现在一点记录都不会留存,成为又一个被送往埋葬机关彻底封存的档案。
无论是国家、邪神、还是圣徒,每一个可以造成巨大破坏的个体都会遭到'喀难'的监管,疯狂如普罗布斯,强大如地母铸父,在真的有彻底的把握之前,都绝不敢触犯这一条教团基本的底线,让这群不惧死的疯狗真的疯起来。
好在哪怕是此刻在复苏的记忆碎片影响下变成了这副近乎于异常的姿态,'巴萨罗谬'在这方面也仍然保持着警觉,在达成'必要'目的后,当即控制住了自本能而生的野心和欲望。
瞬息间,伴随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持续不断的轰鸣声,帝国西南部的能量循环被悄无声息的分出了一个微的支流,分化为无数细的光点,如有灵性一般,顺着地脉网络流转运行,最后在伊甸之厅这里,重新汇聚成一道从而降的辉煌洪流,宛若瀑布般倒灌而下,浇在了硬质大茧之上,被其上一道道繁复的纹路吸收,通过'米迦勒'作为中间转换器,化作纯粹到极致的使之力,从而供养其中正在孕育的存在。
在这近乎无穷无尽的高质量使之力浇灌之下,于'巴萨罗谬'灵魂最深处沉浮着的那一抹神圣气息终于得以凸现而出,被赋予了具体的形象,呈现出结晶的姿态。
灵性层面是超越时间与空间的层面,即使是在三重帷幕的包裹之中,其向下流溢而出的劣化信息也足以造就奇迹,哪怕是'喀难'这个覆盖喀难世界境的伟大系统,本质上也只不过是祂的一点分灵而已。
抛去体量不论,即使只是一点的气息,在本质上也完可以是与喀难同格的存在。
威严无比的圣歌就此响彻,在这旋律中,灵性层面气息所化的神圣结晶则缓缓融化为无数细碎的星芒,伴随着使之力在'巴萨罗谬'体中的流转,无比均匀的嵌入灵魂之中,将之染成了近乎于黄金,却远比黄金更为璀璨灼目的颜色。
纯净到极致的光辉骤然间于'巴萨罗谬'那圣银所铸就的右手上浮现而出,令其上以原初文字铭刻着的无数圣典经文越发耀眼,乃至到了最后,甚至逐渐开始流动,组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树型奇异图纹。
“且以此身为祭,乘由尚达奉的车直至梅丹佐的王冠。”'巴萨罗谬'轻声吟耍
转瞬间,登临神域的火剑之路轰然展开,将'巴萨罗谬'的躯壳、灵魂、意志、乃至那已经被他自己主动粉碎的两种伪之理纳入其中,协调为一体,推动其开始了升华。
悄然间,本应于轮转中逝去的虚幻意志于这具躯壳中缓缓苏醒,在这抹气息的支撑下,终于重新找回了一部分立身的根基。
凭借着这股超越了时间的气息,就连已然被埋葬在轮转中的过去也开始缓缓开始了复苏,让双眸中的那抹灰色越发厚重,像是真的凝结成了宝石。
只是瞬息,无数的念头转而籍此分化而出,牵引着从而降的能量洪流,直接从原子层面开始入手,在空洞而消瘦的钢铁骨骼上飞快构筑出一层层具备极高强度且充斥着强烈活性的血肉,重新恢复属于正常人类的样貌。
祂的名字,是灰。
失无可失的绝对之神,亦是于一万零七百九十七次轮转中,最为接近成功,也实力最为强大的几个'巴萨罗谬'。
在属于祂的那一次轮转中,局势到了最后无法挽回的地步,最后残存的人类选择将一切寄托于'神',将仅存的几段残破人类史碎片植入喀难,进而引发彼世于常世的矛盾,令灵性层面直接覆盖其下的四个层面,让包括旧神、歪渊、神之孽子、乃至人类,尽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切回归空白,等待最后之'神'重新将一切流出,创造出新的世界。
'巴萨罗谬'是成功者,因为祂确实如所有人预想的一样,完成了灭世,亲手将一切重置为空白。
'巴萨罗谬'同样也是失败者,真的被自己编织出的谎言所欺骗,最后被击穿神性构筑的面具,在空白的一切中陷入崩溃。
直到最后,仅余下了一个于空虚黑暗中的失无可失者。
'巴萨罗谬'有些不真实的握了握手,看着已经变得极为陌生的世界,不禁失神,生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孤独福
——美好的世界
——但是……
——这不是属于我的世界。
失无可失之神,几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将这具身躯重新交还给另一个自己,舍弃了复生在新世界的机会。
在以理性选择自我毁灭后,莫名的,灰本该一片死寂的心灵中,久违的生出了一股古怪的冲动,再一起燃起了微的火焰。
——果然啊……
——还是想要给另一个自己留下些什么,还是想要在这个新的世界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巴萨罗谬'忍不住失笑,嘴角掀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