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的透明液体缓缓自娄希的这具傀儡替身的脖颈上缓缓流下,在略作表示之后,巴萨罗谬就结束了这样一个只具备象征意义而不具备实际意义的举动,手中的灰黑铁质短匕很快就又迅速的融化,重新收归巴萨罗谬的体内。
在报出那两个名字,揭露娄希身份时,他的语气中颇带玩味之意。
没办法,有时候的巴萨罗谬就是这么小心眼的很,被揭穿身份后是一定要重新揭穿回去的,这会令他感到心情很少舒畅。
在对方的沉默不语之中,巴萨罗谬不作防备的转过身,顺着直觉望向了某个并无一物的空地,望着少女的身形缓缓的从透明的空气中浮现轮廓,表情很是无奈:“你们维京人的习惯我还是喜欢不来,现在都文明社会了,还保留着这种不管什么事情先打上来称量一下实力的习俗。”
“没办法,波赫尤拉同样是北境凛风和冻土的后代,我们血中天性如此。”娄希很是潇洒的也学着巴萨罗谬那般耸了耸肩,明明看上去只是一个柔弱的少女,却毫不突兀的展露出了不逊色于维京男人的英气。
她又展露出了一副全新的面貌性情。
巴萨罗谬仍是不知道哪一次的她才是真正的她,不过这目前倒也无关紧要,故此,他凝视着娄希一旁的虚空看了一会后,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位一直陪同守护在你身边的古尔薇格殿下呢,这次她没来吗?”
娄希坦然的点了点头:“毕竟是要做见不得光的事情,我这次刻意撇下了她。”说到这里,少女突然忍不住噗嗤的笑了一声:“虽然古尔薇格姐什么都好,几乎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完美骑士的模样,但是内里其实却是个异常好骗的女人,我这次稍微动了一点手脚就把她支了出去。”
巴萨罗谬挑了挑眉头,在心中默默为可怜的古尔薇格默哀,摊上了娄希这么一个面善心黑的女人做主君,可谓是一个骑士的不幸了。
不过他一联系起最初所见时她们二人的亲密模样,转念又暗自不负责任的想道,或许以古尔薇格的那种性格,说不定还乐在其中也说不定,到最后也只会一脸无奈的原谅娄希,然后身体继续老老实实的听令。
“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还真好。”巴萨罗谬感叹了一句:“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听说你们是几乎一起长大的同伴,说起来,明明已经被我揭穿了身份,娄希殿下你怎么还保持着这副淡然的模样?”
他很是好奇的望向娄希,似是想要看清那面纱掩盖之下真正的摸样,想要看清那层层面具掩盖之下真正的性格。
少女反问道:“莫里亚蒂教授您不也是一样吗?”
娄希的话语中同样笑意,落落大方的任由巴萨罗谬打量,并饶有兴致的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黑色长发。
“同样是被揭穿隐藏的身份,明明莫里亚蒂教授您所需要面对的危险更大不是吗。”
少女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有另一个身份叫朱红女士又如何?就算你直接把我的目的暴露出去了又如何?因为我波赫尤拉家的身份,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不是吗?是敌人的一开始就是敌人,不是敌人的也绝不会因为知道了我的目的而成为敌人,反而是你这个得罪了我的人才需要担惊受怕不是吗?”
巴萨罗谬笑眯眯的说道:“那我的理由也是一样,说起背后势力的能量我还是有一点小信心的,为什么我就不能同样是无所谓呢?虽然我刻意隐瞒了一部分,有意想要误导娄希殿下你,但就那一部分说出来的,我想娄希殿下你应该听得出来是真是假吧。”
巴萨罗谬的指尖悄然又凝聚出来一把锋锐的狭长匕首,在手指间灵活的翻飞着:“不过既然娄希殿下你这么一说的话,我心中可就又要忍不住升起一丝跃跃欲试了,如果把你在这里直接杀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解决这一切的麻烦了。”
他的话语中虽然带着调笑的语气,但却反常的给人一种认真之感。摸不准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内心想到了这个主意,并准备随时实行。
“我可是爱死这种在生死边缘试探的感觉啦!如果这种冲动能转化为财富的话,我现在可说不定已经是世界首富了。”
巴萨罗谬握住了匕首,在空气中比划了比划,做出将之捅进一个人心脏的样子,显得无比的滑稽。
娄希摊了摊手挑了挑眉,然后故作泫然欲泣状说道:“呜呜呜,那我投降就是了,莫里亚蒂教授,您应该不会丧心病狂的准备对你的学生下毒手吧?”
巴萨罗谬并不吃这套,同样也起了玩心,用舌头舔了舔匕首的锋刃,学着开膛手那副疯狂的姿态说,意味不明的说道:“谁知道呢,毕竟是我一个疯子不是吗?你该不会想要和我一个疯子讲道理吧?”
娄希有些不满的质问道:“我可是一个弱女子诶!弱女子诶!我这么漂亮!又没有威胁!你不该怜香惜玉一点吗?”
她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不过关于美貌的那一部分事实上倒也不假,以人类的审美观来看,她确实是巴萨罗谬所见过的最漂亮的一个女性。
巴萨罗谬耸了耸肩,失笑道:“我当然是开玩笑的,像娄希殿下这么有趣的人,我怎么舍得直接不识风情的杀了。”
娄希似乎是有些不满意这个敷衍的回答,继续追问道:“只是有趣吗?就没有什么别的了吗?”
面对着娄希的追问和凝视,巴萨罗谬无奈的举起双手:“好吧,我承认,或许还有一点舍不得。”
“为什么舍不得?”
巴萨罗谬摊了摊手:“舍不得看到娄希殿下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少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啊,说老实话,殿下你的容貌确实是我生平仅见再无人可比拟。”
他并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毕竟这东西本就是实话,说出来自己也并不会少半分的肉,让自己不快意。
能让人开心又不会损害自己的事情,巴萨罗谬是乐意去做的。
少女似是因为巴萨罗谬这直白的赞美而愣神了一下,脸上悄然羞红了一瞬,随后又被察觉过来的娄希强行用法术抑制了下去,重新换上了那副笑吟吟的淡然模样,所幸,她身着的衣服和面纱都有着隔绝感知的作用,巴萨罗谬并没有察觉对方这一瞬间的异常。
在巴萨罗谬这么一说后,双方之间的关系又莫名的拉近了一点,没有了陌生冷淡的感觉,而熟稔顺畅了半分,像是朋友间的谈话语气,再不见刚刚要打生打死的模样。
在有了这一个基础之后,巴萨罗谬似是无意的随口问道:“说起来,我自问两个身份之间的关系隐藏的还不错,还动用了上头给的一件很是珍贵的一次性道具,不知娄希殿下你到底又是用什么方式识破的身份?”
他脸上又挂起了那一副无害的笑眯眯表情,露出很是好奇的样子。
巴萨罗谬先前表现出来的人设一直神秘而万事俱在把握的,因此他现在露出的这副好奇而疑惑的姿态,对比之下,就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很少有人能够抑制住在这样的一个人面前炫耀的冲动。
他说道:“毕竟你知道的,我也仅仅是隐瞒部分真实进行误导而已,虽然是伪装的身份,但也并不乏真实,我怎么说也是半个学者,好奇心这东西肯定是十分强烈的,娄希殿下你要是不说的话,我恐怕心里就要不舒服很久了。”
娄希没有例外,听到巴萨罗谬这话后,旋即就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问道:“你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什么?”
少女停下了把玩自己发丝的手指,一脸劝慰神色的说道:“比如说,是你们贝克街自己的人卖了你。”
巴萨罗谬用表情传达了自己此时的疑惑。
“你就没有因为好奇心问过你这个身份的顶头上司贝克街背后的那位康斯坦丁吗?”见巴萨罗谬还是一脸的疑惑,她翻了个白眼道:“比如说,你认为你们兼职贩卖的那些军火哪里来的?这东西可是管制物品,没有渠道不可能搞得到手的。”
经娄希这么一提醒,巴萨罗谬倒是从朱里乌斯的记忆之中重新翻找出了相关的记忆,找出了他那份几年前的回忆。
巴萨罗谬有些错愕的问道:“你是说……那个瓦尔哈拉军事学院?”
“不然呢?”娄希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等等……莫非……?”
娄希的话语肯定了他的猜测:“没错,就是你说想的那个莫非,你认为这世上有资格使用瓦尔哈拉这个神圣之名的维京大贵族还有几个?又是哪一家最有可能与此相关?”
她一脸古怪的说道:“那当然也是我们波赫尤拉家的隐藏产业之一啊。你霍尔莫斯这个身份所栖身的这个贝克街,所有权同样也可以说是有着我的一部分。”
她很是无奈的摊了摊手:“这么一说,你应该不会再有疑问了吧?通过我的身份,甚至不需要我去亲自问,只是随口吩咐了一句,你手底下的那些人就直接过来把你的一切信息给卖了,还丝毫不把我当敌人,一副欣喜的样子。”
“同样是最近才突然来到凯尔萨德,同样是神秘莫测,同样是实力强大,有了这些信息,我想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会怀疑这两个身份间的关系,再加上超凡者间普遍拥有的强大直觉,我就直接开始怀疑你咯。”
她看到巴萨罗谬有些难看的神色,有些天然黑的补了一句道:“我的推论就是这样了,应该没有错的吧?”
巴萨罗谬很是心累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还真是没想到这回居然是因为自己前身的遗留而露出了破绽,也是真的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会真的如此简单。
“只凭着这个,你就断定了我的身份?”
少女很是无辜的道:“我就是想试着诈一下你,也没有抱以期望,哪想到莫里亚蒂教授你居然就直接承认了。”
巴萨罗谬有些警醒。
他还是有些太低估了那些精擅心灵领域的超凡者在直觉方面的敏锐了,就娄希现在表现出来的这种程度,已经是堪称不需要讲逻辑了。
娄希看着巴萨罗谬很是头疼的样子,顺势安慰了一下:“放心,莫里亚蒂教授,调查是私下进行的,在得知了我要的信息后,我还顺便过去给他们做了一点'心理治疗',让他们之间忘记了这些信息,古尔薇格姐她也并不清楚这一边的事情,以目前的情况,如果你这边不再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就只有你我二人会清楚。”
听到这话,巴萨罗谬心头的某些担忧才放了下来,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如果那个古尔薇格知道了现在的情况之后,他自己的情况一定会突然变得不妙许多。
虽然明知道自己应该可以用实力强行解决,但巴萨罗谬心中的不详预感还是没有消散半分。
“不……算了,没什么的。”巴萨罗谬想了,还是放弃了辩驳,看着对方有些抱歉的神色,然后又心累的叹了一口气。
他虽然知道其中不真的部分可能占据了绝大多数,但为了保持自己的人设,还是只能吞下这个自做的苦果反过来安慰对方道:“对于这些点我深有体悟,就像是身处命运漩涡的中心一般,不管我到底有心还是无心,我总是会莫名的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人或物扯上关系,哪怕是再怎么想要去远离,这些东西也会也会以各种莫名其妙的形式找上我,总归是逃不掉。娄希殿下你并不需要因此而对我抱歉,反而还是我需要感谢你为我解决了一个潜在的麻烦,以免有暴露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