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弘望向来人,只见此人大概三十岁,面若敷粉,浓眉大眼,鼻梁却是高高耸立,身高八尺,此时正一脸不怀好意盯着自己。看那个样子,似乎还有些得意,好像自己已经落入了他的陷阱一样。
李之弘微微一笑:正主来了。“下官辽东巡按李之弘,领毛集团练千户官,特来唱名升帐参与校阅。”回答得不卑不亢。
“哼!什么毛集团练!”此人冷哼一声,“我大明雄师什么时候轮得着民壮来凑热闹了?你手下貌似也就三百来人吧?就这么少的人还敢自称千户?真是恬不知耻!”
李之弘微微一笑:
“下官不才,但此前在山东平阴县,我部仅用时不到一个时辰,便全歼当地一伙山匪一千余人,这伙山匪盘踞平阴,当地官府曾前后组织正正一个卫所的兵力前去围剿,皆以失败告终。下官无意区分高低,但我统帅之毛集团,其战斗力已经不言而明了。”
“哈哈哈!打下一伙山匪,就敢自称天下第一军了?”这人高声大笑,“听说你之前还同样击溃了十万人的流民?那有什么可吹嘘的,这就了不起了?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今天既然敢在中军帐前滋事寻衅,打伤同僚,罪大恶极,我当场就可将你格杀,以正军威!左右,给我拿下此人,退出营外,斩首示众!”
“敢问大人身居何官职,又有何种理由可以杀我?”李之弘不紧不慢。
那人嘴角一扬,轻蔑道:
“你还不配问我的名字。左右,快点将此人拿下!”
“慢着!”李之弘拔出佩剑,正色道,“既然大人不肯报官职,那么下官有理由认为,您是在越俎代庖,冒领军法官之军职。下官同样有理由,将你就地格杀,以明军纪!”
“大胆!”此人勃然大怒,“尔敢反抗?”
“哈哈,生死攸关,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下官刚满十六,如何不敢反抗?大人还是尽快言明你的军职,否则,下官手中的佩剑还有我这火铳,可是不认人的!”李之弘一脸强硬,丝毫不退让,左手也摸到了腰间的新式左轮手枪。
那人盯了李之弘许久,好像有些理亏,语气弱了几分。“本官乃大将军亲卫队长冯瑜。”
“敢问冯队长,身为大将军麾下亲卫,本应半步不离大将军身边,为何要在此为难与我?”李之弘正色道。
“如何是为难与你?你寻衅滋事在先,我只不过尽我所职罢了。”冯瑜有些底气不足。
“哈哈哈哈,什么时候征虏大将军的亲卫队长能够管得了中军唱名之事了?”李之弘放声大笑,“冯队长,既然您露了面,那我不妨直言相告:本官乃陛下御批,参与征讨辽东的唯一民间团练,手中握有圣旨,师出有名;今早有传令兵到我营帐,亲传大将军军令,命我何时于何地参与唱名,随身附带大将军令牌,便是奉了大将军军令办事。
此时开战在即,有人阻拦与我,便是违背陛下圣旨,违反大将军军令,故意迟延,耽误军情,下官随时都可以此为由,将任何胆敢阻拦我之人就地斩杀,而下官只是给了那中军官一个教训罢了。下官所为,有理有据有节,合情合理合法,敢问冯队长,奉圣旨、奉大将军军令办事是寻衅滋事?冯队长又是尽的何差何职?”
冯瑜被说的哑口无言,李之弘这两顶大帽子扣下来,他还能说什么?李之弘看他不说话了,突然提高了嗓门,厉声道:
“既然如此,还不头前带路?我若误了升帐,定然要被斩首示众,但尔等胆敢拖延与我,也定然要与我同罪!届时,只怕你是大将军麾下亲兵队长,也必然要跟我一同赴黄泉!”
冯瑜吓得打了个哆嗦,今天他是故意受了冯胜的指示来为难这个李之弘的,就想让他出个丑。到时候肯定不会斩了他,但一顿杀威棒定然是免不了的,也搓搓他的锐气。可这李之弘不按常理出牌啊!先是出重手,打的中军官毫无反抗能力,看那样子就算治好了也残废了;然后把气氛搞得剑拔弩张,逼得自己现身,然后自己就莫名其妙落入了他的掌控,居然没有吓得住他,还报出了自己的官职。
这下可好,自己一个亲兵队长怎么管人家中军帐的事情?他又说出了那一番话,搞得好像只要自己胆敢阻拦一步,那就是抗旨,就是违背军令,妈的,怎么这么能说!偏偏说的还很有道理,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平时自己趾高气昂,谁见了自己都得给自己几分薄面,这小子倒好,居然放狠话,要跟自己同归于尽!
真是一个疯子!
可不能跟一个疯子计较什么,还是老老实实当带路党吧。唉,鱼没吃着,还惹得一身腥,就这么回去,还不知道大将军要怎么责罚自己呢。
冯瑜垂头丧气,叫人将那个可怜巴巴的中军官送去治伤,然后十分听话地将一脸淡定的李之弘带进了中军帐。还好,此时大将军并未升帐,李之弘也不算迟到。
李之弘打量了一番这军帐中的布置,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会议室,足足有五百平米的样子,除了大,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刚才发了威,现在就要谨小慎微,按照之前进帐的次序,默不作声地站在了戚斌的旁边。
戚斌给他比了一个大拇哥,示意刚才发生的事情他都看见了,还十分敬佩。站在他前面的很多指挥使、指挥佥事等官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他,然后窃窃私语。但李之弘看得出来,他们的目光中,大多是充满善意的吃惊和敬佩。李之弘也不认识他们,但也一一报以点头微笑,不卑不亢,风轻云淡,似乎刚刚那一幕,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将军到——!”一声悠长的唱喏,以冯胜为首、傅友德、蓝玉为副的大军领导机关进了大帐。众人纷纷行军礼,待冯胜就座后,傅友德和蓝玉等将领也依次就座。众人起身,也纷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就座,等待大将军训话或者发布号令。
李之弘坐在最后一排,几乎快到大帐门边了。可就在这么不起眼的位置,李之弘却老是感觉有几道目光从正上首射了过来。他微微抬起头观察,只见冯胜大将军微微皱眉,蓝玉似乎在微笑,傅友德虽然没有直视,但也在观察打量,颇有欣赏之意。
诶?怎么还有一道怒气冲冲的目光?
李之弘敏锐地看了过去,然后心里一阵苦笑:
怪不得对我这么有意见,原来未来老丈人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