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铁骑!”
赛特艰难地睁开眼睛,在感受到灼热和几乎要把人熏死过去的浓烟时就变得更加着急了。
“少爷,我在。”
赛特急忙回过头,发现有一道魁梧的身躯横亘在自己的身后,用自己的脊背挡住了断裂的座椅和一切能伤害到赛特的东西,无论是爆炸还是爆炸产生的碎片。
“请让一下,少爷。”
铁骑沉声道,让赛特的大脑清醒了不少,他立刻点点头,让出了足够让铁骑打开车门的狭小空间,同时在思考敌人到底会有几人和等到出了车子之后的逃跑路线。
一声巨响。
坏死的车门直接被铁骑用拳头硬生生砸开,露出了宽敞的逃生空间。
赛特并没有直接冲出去,他沉思数秒,眼眸中露出些许沉痛,随后便对着陪伴自己六年的贴身护卫——铁骑,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帮我挡住那些...或者说那个人,铁骑。”
他看见铁骑无声地点头,随后赛特又补充道:“不惜一切代价。”
铁骑拔出了自己的长刀,对着自己的主人默默地点头。
拿出腰间的铳械,赛特在冲出去的前一刻转过头,认真的对身后即将为了自己的性命付出性命的男人说道:“如果可以,活着回来,铁骑。”
“这不是命令,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对你提出的建议。”
深吸一口气,赛特不再滞留,爆发全身的力量朝外冲了出去,消失在滂沱的雨夜中。
“好的,赛特。”
隐约的,赛特听见了那个魁梧的男人的声音,铁骑拔出插在自己大腿上的铁管,用布条把喷血的伤口紧紧地缠起来,他咧嘴笑了笑。
“朋友么...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暴雨中,赛特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脚步踩在地面所发出的沉重声响。
他并没有慌乱,赛特相信铁骑能为他坚持一段珍贵的逃生时间。
他信任铁骑。
就像铁骑一如既往的信任他一样。
跑动之中拿出手机,在昏暗灯光亮起的一瞬间,赛特毫不犹豫地就拨通了近卫局的号码。
没错!
报警,现在只有近卫局能救自己的命了。
“您好,这里是龙门近...”
粗暴地打断对面,赛特撕心裂肺地大吼。
“渊海大道!十一号高架旁,有恐怖袭击,我正在被人追杀...啊——!”
但他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小腿处便传来了钻心的疼痛,让赛特扑到了地上,摔断了好几颗牙齿,手机也脱手而出,掉进了水泊中,闪烁了几下后陷入了彻底的死机。
无穷的绝望笼罩了赛特,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小腿上插着的箭矢。
为什么...为什么铁骑没有拦住他们?
可无用的遐想便到此为止了,赛特拔出腰间的铳,警惕地看着四周,等待着敌人的出现。
可惜足足三十秒过去了,也仍然只有赛特一个人跪坐在地上,那个预想中的敌人仿佛消失了一样,这让赛特紧咬着牙齿,放下手中的铳械,强忍着疼痛贴着墙壁站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向宽阔的大道。
三十秒之前。
按下扳机,弦便震颤,黑暗之中有一道铁光划过,它撞碎了层层雨幕,发出的破空声混合在落雨之中,不分彼此。
直到惨叫发出,少年就收回了弩,向着反方向跑去,再度为它上装弩箭。
铁骑站在空旷的大道上,手持长刀,防范着周围看不见的敌人。
即使没有人影,但是铁骑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有人在这周围想要杀死自己。
拉不愿再等了,他把弩对准如同一个靶子的铁骑,手指微动。
无数的杂音之中,铁骑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那毫不掩饰的浓烈杀意,与极为细微的破空声,他迅速转身,手中长刀砍落。
箭矢飞向另一边。
紧接着,是一个黑乎乎的圆球从他的视觉死角处飞下,落在他的脚边,铁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向外扑去。
浓重的黑烟混合着沉重的爆炸声扩散着,但却并没有预想中的四分五裂。
拉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将剩下的源石手雷塞回衣兜,拿出两支蓝色药剂和两支红色药剂,把它们一起打入了自己残破不堪的身躯里。
于是,在火光的映衬下,铁骑抬头,看见了龙门的少年走出黑暗,落下的暴雨被身上透明的雨衣所隔绝在外,沉重的铁镰被他拖曳在地上,发出了折磨人的响声。
拉抬起金眸,看着浑身浴血的铁骑,缓缓举起手中的镰刀,感受着心脏在药剂的催化下疯狂地擂击着自己脆弱的胸膛,血液在循环中发出惊人的热量,身上的每一丝肌理都随着他的呼吸在不断增强。
同时那些被伊伦诺钉入钉子的地方开始涌现四分五裂的痛苦,只是被强力胶水修补的咒文
再度明暗不定,濒临破碎。
“那看来要快一点结束了。”
少年沙哑的声音响起,他的面容终于因燃烧的火光被铁骑得以窥清。
一种荒谬的感觉在铁骑的心中升起。
那个在一两个小时前还在彬彬有礼地和他交谈着的兄弟会副会长,如今竟然亲自站在这里想要自己的性命?
“荷鲁斯副会长,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铁骑连忙开口,想要博取什么绝杀的机会。
少年调动着自己身体中再度暴涨的力量,将它们尽皆灌注到腿上,平静地对他说道:“可能是你们于我有误会,但是我于你们...”
那一瞬间,来自伊伦诺的共振技巧被拉用在双腿的力量爆发上,拉的整个人都仿佛消失在了暴雨的狂怒倾泄中,脚底的雨水炸起,但还不待落下,铁镰的寒光便已经伴随着少年嘶哑的咆哮声在铁骑的眼中亮起。
“——绝对没有!”
铁骑抬刀迎上,只是接触,便已感受到这个面容平静的少年心中到底蕴含了多大的怒焰。
那是不计后果地将一切的力量都施加在手臂之上才能带来的沉重,拉手臂上的咒文光彩夺目,已经有血液因高压而挤破了血管冲出皮肤,但是他丝毫不管,只是肆意地摧残着自己如残缺高楼般的身体。
紧接着,铁骑收刀,堪堪避开划过自己鼻尖的铁镰,随后向左踏出,水花飞溅,铁做的长刀在他的手中宛若轻盈的裁纸刀,划破厚重的雨幕,如同冷光闪烁,轨迹飘忽不定。
铁镰立刻就转过拉的腰腹,狠狠地与长刀碰撞在一起。
火星飞溅,照亮二人的面容。
拉冷笑一声,歪转铁镰,不再与长刀角力,他的双臂涨红,镰刀以前所未有的极速朝着铁骑的脖颈砍去。
长刀割裂了拉的侧腹,而随后铁骑向后翻滚而去,脊背上被铁镰增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有血液自其中如蛇般蜿蜒而下。
拉歪了歪脑袋,咧嘴:“再来!”
因失血过多的虚弱感已经笼罩了他,铁骑深知这样下去自己已经无法离开这里了。
所以...为什么不疯一把呢?
铁骑兴奋地大吼,抽刀上前,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抽缩着为战斗提供更多的辗转选择余地。
两把兵刃再度交击,铁骑在这个空隙抬腿对着拉来了一记侧踢。
肋骨轻易的断裂,若不是铁骑刚刚的姿势难以发力,恐怕现在拉的内脏已经被四分五裂的肋骨与胸骨戳烂了。
拉面不改色,滑开铁骑的刀刃,铁镰在手臂疯狂的力量供应下再度突破先前的速度,锋锐的刀刃切开了雨珠,再之后,切开了铁骑的一小截脖颈。
只是扭头躲避,所以铁骑就抓住了拉来不及收回镰刀的一瞬间,他极尽力量向少年的脖颈刺出长刀,但却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地挡住了。
那是铁与骨的碰撞,拉的左手握拳不偏不倚地直接对上铁骑的长刀,有血肉被轻易撕裂,有骨骼在哀鸣碎裂,一节又一节歪曲,戳穿手臂的皮肤。
可他的金眸里露出了全然的冷笑。
铁镰上有雨水滴落,但更多的是红色的鲜血挥洒。
刀刃割开皮肤,肌肉,和骨骼,最后将头颅与身体一分为二。
斩首。
随着重物的落地声,拉的铁镰在无物的空中进行着余力的宣泄。
默然地拔出几乎插进自己左手半截的长刀,鲜血与碎裂的骨渣还有搅合在一起的血肉神经被大量地带出,鲜血狂涌的伤口在刀拔出那一刻就开始愈合。
把长刀随手丢掉,拉俯下身子细细地盯着铁骑的头颅。
“奇怪...毒没有起效吗?不...应该是起效了吧。”
放下铁镰,用手抓着那颗头颅的头发,将他提在半空中。
“铁骑先生,好久不见啊。”
如是阴阳怪气地和这一颗头颅打完招呼,拉重重地吐了一口血水在上面,随后没有原因地嗤笑起来。
就像个恶作剧完了的小孩子一般。
“那么,铁骑先生,再见了。”
收敛起所有的笑容,拉作出冰冷与不屑的告别,将手一扬后,拎起自己的铁镰,去开始追赶自己的下一个猎物。
无首的尸体在大道上静谧又无私地释放着自己的鲜血,于火焰的舔舐烧灼下发出难闻的恶臭。
只有头颅消失在氤氲的雾气中。
被雨幕所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