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随忠这次来,当然不会是真的来收税,而是鉴于张瑞的教训,他知道想要有体面的坐在朔州知州的位置上,恐怕还得先将赵锐摆平。
所以才未进城,就先来赵家堡试探一下,若赵锐真如传言那般,那他拍屁股就走,另谋他处。
此时,见赵锐这般态度,不由得怀疑是不是那张瑞,自己先想打赵家的主意,这才惹得赵锐直接掀桌子。
于是喝过茶后,两人就开始闲扯,互相试探摸底起来。
马英坐在边上却听得云里雾里,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时不时也会插上两句,惹得李婉柔都不好意思看下去了。
赵锐的意思是,今后他赵家堡的事,别说插手,问都不要乱问,至于其他各家,只要不明着敲诈勒索,他也是不会管的,每年的孝敬银子,他倒是可以给一千两。
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毕竟真正盘剥百姓,用套路收税的一些糟心事,实际操作人员还是那些吏员和衙役,早就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见识了赵家那些乡勇的实力后,陈随忠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赵锐提出的几点,最不济他干上三年就走人。
这件事谈妥后,气氛顿时就热闹了起来,赵锐见天色已晚,就命人去准备宴席,让他暂住一晚,明天再去上任。
而陈随忠也拿出了一封信,表示这是巡抚大人让他转交给赵锐的。
赵锐有些诧异的拆开信看了起来,惹得坐在下手的马英心里跟猫抓似的,刚想起身凑上去,就被赵锐瞪了一眼,只得乖乖又坐回原位。
信中的内容是,山西巡抚许鼎臣竟然要他带着乡勇南下汾州镇压反贼,看完信后,虽然有些意外,但想想也释然了。
那老东西八成打的是想消耗他的实力,或者直接在战场上将他坑死。
直接下令,又怕自己不他,有损他的权威和脸面,所以才偷偷摸摸的让这家伙带信。
稍微沉吟了一下,赵锐就敲击着桌子道:“此事恐怕有些不妥,当初刘知州让学生组建乡勇,其目的是为了应对土匪山贼的袭扰和鞑子的劫掠,保朔州一方安宁,现在调往别的州府,实在是有违朝廷法度呀!”
马英眼睛一亮,刚想开口,就见赵锐朝她摇了摇头,只得硬生生的憋了下去。
陈随忠心里却是直翻白眼,心说,你赵锐还知道朝廷有法度呀!不过巡抚大人早有准备,点点头道:“贤侄言之有理,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其实巡抚大人也早就料到了这点,也得知贤侄有弃笔从戎的想法,又听闻上次托汪指挥使想谋求一个游击将军,却被总督大人婉拒,这才先将贤侄革除功名,然后好任命贤侄为朔州游击将军为国出力,以免让不知情人士,误认为巡抚大人这是断贤侄的前程。”
“哦!”赵锐顿时来了精神,事急从权,若说宣大总督有权利任命一个游击将军他还信,可一个山西巡抚真的有这么大的权利?
陈随忠自然明白赵锐的想法,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公文。
马英这次倒是见机的快,赶紧起身冲上去抓起公文递给赵锐,然后凑到旁边看了起来。
其实赵锐就坐在陈随忠的旁边,很想挖苦这妞一句看得懂吗,但想想有外人在,还是算了。
“贤侄,巡抚大人可是费了好一番周折,才从总督大人那里向你谋得了一个游击将军,我朝两百年来还从未有过十四岁的将军,你可要珍惜呀!”
陈随忠见赵锐还有些犹豫,不由得说道。
其实许鼎臣这样做,固然有想借机削弱赵锐实力的打算,但主要还是想给他戴顶武官帽子。
这样就能和文官撇开关系,起码能和他这个山西巡抚撇开关系,毕竟有了这么顶帽子,赵锐以后再干出些出格的事,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就属于军队哗变。
首先背锅的就是节制三镇军务的宣大总督,而不是他这个山西巡抚,同样,军队哗变的影响力,永远要比秀才扯旗造反小得多。
赵锐自然是一百二十个愿意,只是正在心里感慨,他立了那么多功,又是托关系,又是花银子,硬是屁都没捞到。
现在倒好,冲到朔州州衙闹腾了一番,干了些大逆不道的事,游击将军的帽子反倒砸到了他头上,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儿?
难道除了科举,还真的就要杀官造反受招安才能做官儿做将军?或者还是说,朝廷和文官本身就是贱骨头?
“好!承蒙巡抚大人抬爱,在下自然不好再推辞,就坐这朔州的游击将军。”直到马英扯了扯衣袖,赵锐才反应过来,一拍桌子道。
“那就恭喜贤侄了,不知贤侄打算何时启程?”陈随忠笑着拱了拱手,像是早知道赵锐会同意似的。
“这个,恐怕还要再等些时日,毕竟大军出发,可马虎不得,钱粮兵器都得准备齐全。”
“那不知贤侄要准备多久?”陈随忠追问道,显然担心赵锐将桃子吃了不干活。
“短则三月,长则半年吧!”赵锐想了一下。
“贤侄区区三四千大军,怎么着也不需要准备这么久吧,军情如火呀!”
“呵呵,陈大人,难道巡抚大人只让你带来了这一纸文书,没有其他东西吗?”赵锐不动声色的笑道。
这他妈的一分军饷都没有,让他怎么出动?大明朝的将军们可没有义务打仗的传统。
若就这么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去,还不被其他武官同僚笑掉大牙?
“贤侄放心,巡抚大人早就在太原为你准备了三千两银子的军饷和五百担军粮,只要贤侄大军一到,便可立即领取。”
陈随忠和许鼎臣显然也都知道大明武将的传统。
“好吧,短则半月,长则一月,本将军必会率大军南下,荡平各路反贼。”
赵锐满意的点点头,一锤桌子,马英同样兴奋的一双粉拳捏紧,李婉柔却是差点吓晕过去。
陈随忠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暗道巡抚大人交代的事,总算办成了。
他相信以赵锐如今的名气,和熟读的那些圣贤书,应该还做不出那种出尔反尔的事出来。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天色也已渐晚,而此时酒席也已筹备完毕,这次马英倒是没有再出席,被四女死死的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