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邑的学堂开学了。
第一任校长是魏睿,副校长是夏敬,再从吏员之中抽调出五人作为老师,整个班子就这么简单的搭起来了。
语文、术数、武艺、历史是最先开授的四门课程,其中武艺又被细分为步战,远程,骑兵三类。
封建领主制度的优势体现在了招生当中,魏相一声令下,所有十五岁的孩子们全部都在学堂之中集合。
这其实是一个十分惊世骇俗的行为。
校长魏睿提出了反对:“大夫,这些人之中很多都是庶民之子,他们连姓氏都没有,怎能获授知识?”
魏相道:“谁说他们没有姓氏?从今天起,他们全部都是姬姓、夏氏!”
于是,夏挑水、夏爬树、夏猎人、夏季、夏仲、夏麻雀等一大堆奇怪的名字就诞生了
校长魏睿还是一脸为难:“我们没有足够的竹简来让他们练习写字!”
夏敬这个时候在一旁插了一句嘴:“可以让他们在地上写!”
魏睿大怒,瞪了一眼夏敬。
魏相一巴掌拍倒了魏睿:“让你干你就干,不要磨磨蹭蹭!至于竹简,本大夫倒是有一个办法。”
魏睿乖乖的去授课了,而魏相则去了军营,拉着一百夏邑甲士进山。
半天之后,魏相果然在太行山重重叠叠的密林之中发现了大量的构树。
“砍了,树干扔在这里,树皮全部带走!”
构树皮砍下之后,简单晾干,然后按分量分成一把把树皮,这叫取料。
取料完成之后,放在挖出来的水坑之中浸泡。
浸泡结束之后是蒸煮,将构树皮放在蒸锅之中,用文火蒸四个时辰。
出锅之后的趁热摊放在碾盘上充分碾过,使材料变得柔软,同时去掉表面的粗皮渣子。
接下来利用木碓,将分成小撮的穰砸成薄厚均匀的片状料。
然后用刀继续切成更小的薄料,把切好的料倒入石槽,再加上适量的水,用木制的工具使劲翻捣成浆糊状。
将捣好的浆糊倒入加满水的槽中,经过充分“搅杖”,使浆在水中形成均匀悬浮的絮状,再把工具帘平铺在纸浆上,借助水的作用,使纤维在帘上进行无序的、薄厚比较均匀的络合。
一张水淋淋的纸就出世了。
接下来只需要进行最后一步“晾晒”,一切就大功告成!
这些步骤并不难,但并没有任何实操经验的魏相还是用了整整十天的时间,反复的失败之后制作出了第一批成功的纸。
这一天,学堂刚刚放学,夏敬和魏睿两名校长也在聊天。
魏睿道:“你别说,这些学生虽然蠢笨了一些,但是求知的欲望倒是颇强,有几个好苗子,刚来或许能够成材。”
夏敬笑道:“我也发现了有几个是学武艺的好苗子,将来说不定能够成为咱们夏氏的先锋。”
魏睿点了点头,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主君为何执意要对所有适龄孩子进行教导了,只是为何女孩也在其中?”
夏敬耸了耸肩膀,道:“谁知道呢?”
突然间,魏相志得意满的出现了,宛如一名出征得胜归来的大将军。
夏敬和魏睿同时行礼:“见过主君。”
啪的一声,魏相将一叠刚刚制作出来的黄纸拍在了两人面前的桌案上:“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夏敬和魏睿还在愣神的时候,魏相已经拿起了一旁的毛笔,蘸墨之后大笔一挥,写下八个大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写完之后,魏相捏着下巴,自我端详。
嗯,本大夫确实不是书法家的料。
夏敬和魏睿完全震惊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这竟然能写字?”
魏相哈哈大笑,道:“不但能写字,而且一张纸上能写几百上千个字,最重要的是——”
魏相拿起自己刚刚的那张墨宝,用力的朝天空一扔:“你们看到了吗?这纸比起那该死的竹简要轻了太多太多!”
魏睿深吸一口气,浑身都在战栗,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魏相大礼参拜。
“臣替天下所有读书人,谢过主君大恩大德!”
“始皇纸”在这一天,正式面世!
也是在同一天,来自绛都士府的消息送到。
“荀氏紧锣密鼓的准备行动,疑似要对付六卿之中的某个人?”
魏相放下手中士会亲笔写就的密信,笑道:“士伯的消息这一次可是没有本大夫灵通啊。”
坐在魏相面前的兰帊忍不住道:“你好像不是很担心。”
魏相笑道:“我当然不担心,因为又不是针对我这一边的人。”
从历史上看来,这两年被除掉的卿族应该是——先氏。
中行林父要自断臂膀,那就让他去断好了,和我魏相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我只是一个区区的下大夫而已呀。
赵朔并没有任何信件传来,这似乎更加证实了魏相的判断,于是他每天除了操练军队、陪孩子之外,就是在学堂之中授课。
作为领主大夫,一开始魏相的课所有学子们都十分紧张,但慢慢的,事情发生了变化。
“主君,我算出来了,一共是十二只兔子,二十三只鸡!”
“主君,汉尼拔的失败实在太可惜了,我长大之后定要成为第二个汉尼拔般的猛将,为主君征战天下!”
“主君,我们当真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球上?”
在这座小小的山谷之中,一群孩子正在慢慢的睁开眼睛,注视着这个他们以前从未知道的世界!
时间一晃就是三个月。
就在魏相十分享受着这种生活的时候,一封信和一份谕令的同时抵达打破了这种平静。
信是赵朔写来的,在信中这位赵氏宗主直言,他怀疑中行林父很可能是在针对赵氏。
而另外一封谕令则来自于晋侯,上面的内容很简单——招魏相大夫入绛都,督促下军训练!
看着这两封信,魏相沉吟良久,然后找来了所有心腹。
“我要带着五百夏邑兵马去绛都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你们要小心看守家业,不得有误!”
安排完毕之后就是和家人告别。
作为魏相的枕边人,范曼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夫君,这一次绛都是不是要发生大事?”
魏相点头。
范曼道:“会不会死人?”
魏相继续点头。
范曼拉住了魏相的手:“茹妹还有一个月就生了,你不能离开我们!”
魏相大笑,将范曼揽入怀中。
“傻女人,如果不把该杀的人都杀了,将来你们两个给我生的孩子怎么能有足够的舞台施展呢?”
翌日,魏相带着完全整编集训完毕,面貌一新的夏邑五百士卒,浩浩荡荡的沿着白陉,朝绛都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