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面去请萧竟陵,自然是由庆云做这说客最为合适。
庆云再上后山,已经是傍晚时分,这时的后山已经没有保义军的重兵把守,
橙黄色的斜阳将金秋的气息洒在漫山遍野,
一路行来只有鸟语桂香,再无处处被人监视,芒刺在背之感。
庆云正觉惬意,低声哼着山歌,忽然额上青筋一跳,似是捕捉到了什么细微的响动。
他忽然驻足不动,凝耳听了片刻,朗声说道,
“两位高桥尼,跟了我庆某人这么久,何不现身一叙?”
“哈哈,庆小哥的耳目如此敏锐,倒是贫道唐突了。”
自山路两边各闪出一道白影,两人的服饰面貌几乎完全一样,正是高桥尼高桥尼。
“你们究竟是一人还是二人?”
“可以是一人,也可以是两人。
这是我们的秘密,庆小哥暂时不必知道。
我们此来毫无恶意,贫道想用一个对庆小哥来说绝对有价值的消息来换一个人。”
说话的,始终是两位高桥尼中的一位,另一人则一直不言不语,仿佛真的就是一道灵契分身,并无自己的思想。
庆云听说她要用消息换人,自然猜想到她是想搭救梦婆,于是略一点头,
“这事儿虽然我说的不算,可是我愿意写一道书笺给小龙王。
我们并没有为难梦婆。
昨夜她受伤被擒,一直不愿进食。
她也并没有参与对我们最重要的目标出手。
你若是去寻我大哥疏通一下,也并非没有机会。
不过,那也要看你带来的是什么消息了。”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历练,庆云竟然不知不觉地也带了几分狡狯。
只是这些许的狡狯并不另人生厌,反倒给人一种比以前更靠谱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大人口中,所谓的成熟吧。
高桥尼听了庆云的说辞,果然不以为忤,嫣然一笑,说道,
“我们本就不是敌人。
贫道始终是保义军的人,这一点从未改变。
只是保义现在鱼龙混杂,有勤王的,有匡后的,也有偏向旧族的。
而贫道只是欠过空空空空一些人情,帮他做了些事而已。
现在空空空空已死,杀他的人也不是你,
我们之间便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结。
相反,当日救助吉白尼
,庆小哥也是出了力的。
这些恩德贫道自然铭记。
所以,我们不谈交易,从道义上讲,我的消息也该告诉你。
此刻已有衔枚入后山,正被我之前的布置困着。
但是衔枚是专业密部,我的那些雕虫小技,困不了他们几时。
按照进度,今日入夜他们便会动手。
贫道想随你去故纸庙先将吉白尼接走。
你写一封书信让我的分身送给小龙王。
当日我们对你们出手,毕竟是道理有亏。
所以庆小侠只需尽人事,贫道便永戴恩情,
今后无论是何局面,也不会再与庆小侠为敌。”
庆云刚刚应下,那木然侍立在旁的分身便送上了纸笔。
庆云笔走龙蛇,匆匆写了张便笺,便随高桥尼上白鹿峰去了。
高桥尼不愧是后山活地图,竟然别辟蹊径,不走寻常路,在峰峦叠嶂间拨出一条步道,比前几日庆云常走的道路节省了小半个时辰。
不过只有两日未见,也不知道那萧衍是施了什么法术,总之庆云只觉得石夫人和吴景晖望向萧衍的神色均有些反常,不但没有半分怨对,似乎,似乎还有些他这个年纪无法完全理解的东西。
吴景晖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与萧衍言谈正欢间,看到庆云和高桥尼一起到了,这才讶然招呼。
为了全神医照顾方便,吉白尼与吴景晖,石夫人安置在一间,而林邑国的小王子在隔壁与褚童子,席阐文同住。
与萧衍一同北来的四义士自然都已经接了消息上山。
现在寺中也有十来名好手,这样的阵容若是对付普通的江湖宵小自然是绰绰有余,可是偏偏想要找他们麻烦的人是南朝王牌部队忽律军,那就显得有些不太够看了。
当萧衍听说今夜衔枚来攻的消息,立即与两位美人儿告辞,带了庆云去见竟陵王。
庆云极力劝说萧竟陵立刻启程赶去兰若,目前只有那里能护得他安全。
萧竟陵还没有拿定主意,高桥尼便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
她的身边还绕着几只蜂儿,嗡嗡闹腾个不停。
庆云一见那几只蜂儿,便认出是荒村魔鬼花海里所养的异域奇蜂,此时他见高桥尼面上神色,便知不妙。
“完了,完了。
衔枚的动作比我想象中要快许多,我的布置都已经被他们破解了。
就算我们现在要逃,也会被他们半路
截住。
狭路相逢,是衔枚最擅长的作战方式。
更何况敌众我寡,我们没有半分胜算。”
庆云大惑不解,
“怎么?连你也走不脱了么?
他们为什么要拦你?”
高桥尼杏眼圆睁瞪了他一眼,心中暗骂这小家伙怎么智商水平起伏不定,
“衔枚既然要动手,怎会走脱一人?
万一有人去寺中报信请来援兵怎么办?
此时他们唯一的作法就是格杀勿论!”
其实这并非庆云的思虑欠妥,只是他经验尚显不足,经历的人情世故还是少了些,反应自然没有高桥尼这样在江湖最肮脏的泥潭里拼杀百年的老不死丰富。
但是他悟性很高,一点就透,马上就想明了原委,于是急忙提醒道,
“那你为什么不用蜂儿传信给你的分身,让她带人来救?”
“她?她还没有学过蜂语与引蜂之法……”
高桥尼话一出口,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立即缄口。
庆云神经如何敏锐?
一听便知两个高桥尼并非一人,并不是什么本尊与分身,其中定然还藏有什么玄机。
但他此时无暇发问,只是淡淡说道,
“我知道前辈舍不得吉白尼,但是眼下局势非常,
你如果放心将她留下,我们一定会像保护自己人一样保护她的安全。
而前辈一人若是要走,以前辈对这后山的熟悉程度,似乎应是有把握的吧?”
高桥尼沉吟了片刻,这才应道,
“衔枚并非寻常之辈,他们在林中,也能驱动虫蛇以为耳目。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目前也只能姑且一试。
那我,宜早不宜迟,就,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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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久闾婆罗门,日后的柔然弥偶可杜句可汗,汉译宁王。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史实人物,文中已经提到,他是受罗部真可汗(汉译仁王)郁久闾予成的孙子。郁久闾予成死后,儿子郁久闾豆仑即位,既伏名敦可汗(汉译恒王)。恒王在位期间,柔然为北魏所破,高车在前文提到过的阿伏至罗带领下叛离柔然,恒王与叔叔郁久闾那盖兵分两路追击高车部。在远征途中军中哗变,上演了“黄袍加身”的戏码,众人斩了恒王,拥立了仁王的弟弟郁久闾那盖为新汗,既候其伏代库者可汗,汉译大欢喜王。自此,汗位便脱离了仁王的子嗣传承
。那盖死后传子睿王伏图,伏图为高车王所杀,传威王丑奴。威王时期的柔然,实力已在高车之下,他走了通南梁抗魏的路子,最后被臣下弑杀,立弟弟阿那瓌,号躬亲王。是时北魏六镇起义爆发,国力衰竭,但是柔然更弱,彻底沦为北魏藩属。谁当可汗,都得看北魏的意思。本作出场的郁久闾婆罗门曾经短暂驱逐阿那瓌,暂摄可汗。
柔然当时的活跃领土,很多已经超出了中国今日的国境,但是柔然依然受到了许多化的影响,尤其是纪年采用汉风年号。很多柔然君主,也有内地游学经历,比如郁久闾婆罗门大士,最后的归宿便在洛阳。
婆罗门,印度种姓的最高阶级,来源为纯种的雅利安。关于雅利安,我们日后还会讲两节,所以在本节我们就不做根源性的辨伪。我们沿用西方目前主流说法,雅利安人既印欧人种,发源于高枷索山脉。对,传统意义上印欧人是同源的。婆罗门文化的起源是吠陀书,吠陀书是口口相传的,划重点,口口相传。古印度的文字,最早刻意追溯到公元前三世纪的婆罗米文,而现代经文转写所用的天城文,在13世纪才开始出现。因此尽管大家都推测印度可能在公元前三世纪就有某种可能的文字版本吠陀,但是目前存在的最早抄本,断代于1464年。
口口相传的历史大多相当于中国的三皇五帝史,年代难考,真伪难辨。所以为了给同为印欧人种的兄弟民族找历史,西方学者到也不遗余力的开始认可一些东方僧人的游记,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西游记》——的原型《大唐西域记》,以及《法显传》,《外国传》,《往五天竺国传》等等。以文献回推吠陀古书地名及断代,已经成了主流研究。也就是说,有时候西方学者也是可以找到正确方法的,只要是为了证明他们想证明的观点。
我们时刻不要忘记,高加索,乌拉尔,昆仑铁三角,这才是真正的文明摇篮。无论你把走出非洲的假说理论吹到天上,上溯万年,今日印欧人和华夏人都是从这个铁三角地域走出来的。这对于以后我们在讨论闪文化,雅利安文化,吠陀文化,和古炎黄文化相互间渊源的时候非常重要。以后我们会慢慢揭示原来这些古文化在源头上有那么多的相同,到底那家久远,哪里的文化是源头。有一句话不怕先撂在这里,只要不无赖到举着调色板上的画当文字说事,中国的历史记载可以欺负全世界。好吧,我终于想通了为什么西方学者不敢承认献的原由了。
小贴士,源思礼的长子真的叫源规。而规,矩自春秋就开始使用了。鲜卑大族起名也真不讲究。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