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枪疾快,脚又被陷顿了一下,鹿妖“虎跳”都发不出,只略晃动下身躯,以左肩胛骨相迎。
如意王舌头炼化的长枪,威力岂会小?即便他有“钢骨”、“强壮”等防御、强体神通,又炼体多年,那长枪着力之处也是“砰”一声爆响,炸飞他多少皮肉,炸断他左肩胛骨!
他是已淬骨完全的妖将,且还有“钢骨”加持!但只是这一枪,左手就软绵绵再发不出力气,几乎第一时间就废了!
“再生”相助,皮肉伤可以很快愈合,骨骼却要些时间!
以鹿妖的忍痛能力,也一声痛吼出来,只凭借“稳立”,身躯未因重创翻倒,脚下一跺,“巨力”加持“震荡践踏”使出,剁碎冻陷双腿的冰棱,嘴中再吼“吼!嘶!”
不管有效无效,“咆哮”、“低嘶”过后,鹿妖未受伤的右手捏住枪柄,“头槌”再现。
妖王面现狞笑,手握长枪与鹿妖角力,虽没这神通,也以头槌迎过去,腰间又有一根冰矛生出,直刺鹿妖肚腹!
“砰”!
一声响后,头颅先碰撞,这次却是如意王小觑了白鹿妖,头骨被撞得有些开裂!
桃树稍上那黑影赶至,飞扑如意王!
飞起一脚踢断冰矛,鹿妖飞回的头颅余光中,瞧见猛扑如意王的黑影,先是意外一怔“金刚铁臂猿!”
随即又大喜,难不成这头金刚铁臂猿在兜风岭上待得久了,与俺老鹿投缘,今日帮俺打架!
他松开如意王长枪,右手再往妖王肩上拍去,单手“连拍”发动。
金刚铁臂猿速度奇快,眨眼间就扑至,一拳直击如意王门面!
妖王大怒,一声猛喝“爆!”
他脚下便如同骤然绽放开的冰花,阵阵冰刺猛然生出,全向外突刺!
这根根向外突刺的冰棱长矛,渐次而生,仿佛连绵不绝,冰花变得越来越大!
鹿妖已急停了拍击,“虎跳”跃开,金刚铁臂猿却闪避不及,被刺穿在冰刺上,不过它那闪电一拳,也先击打在如意王门面上!
金刚铁臂猿拳重力气大,如意王晃晃头颅,才飞身急起,直追白鹿妖!
处于“沸腾”状态中,百宝今日并未全失去理智,身影一晃,十三个连左臂伤口都同模同样的白袍带字妖怪出现,各分头向外逃!
哪个是真的?
管你真假,全给本王乖乖回来!
如意王一时分辨不出,见幻象都要跑走,又飞落回原地,伸手一招,几支冰棱又自水潭中飞出,击打向周边桃林!
为了试着勾引白鹿妖回来救,他并不一次把周边桃树打完,这次招出的冰棱不多。
“嗬!”
先前冰棱上挂着的金刚铁臂猿拔出身躯,又猛然向如意王扑去。
如意王已有防备,握枪紧盯着半空中的十三个鹿妖,又飞起一脚,直踢金刚铁臂猿。
那金刚铁臂猿却合身一抱,死死抱住如意王的腿,张嘴显现四颗锋利獠牙,一口咬下!
“嘶!”
便是妖王妖体,也被它一口咬掉块肉,如意王大怒,长枪先回手,直刺入金刚铁臂猿脑中!
妖怪们都赞金刚铁臂猿铜身铁皮,不过毕竟才只是妖将级别,挡不住如意王这一枪,但那长枪刺入它头去,也未再爆裂,只是贯穿而已。
看着金刚铁臂猿死去,鹿妖心头一寒,黄花娘等援兵绝对没那么快,今日是要放弃了。
甩开腿上的金刚铁臂猿,如意王再招手,又几片冰棱升起,打砸桃林。
灵根、唯在兜风岭才可晋级的灵杏再珍贵,也没自家小命重要,要留得青山在,已没再救的必要!
鹿妖已放弃,心中满是痛惜,十三个幻象齐站在天空,只远远看着,还有段时间,幻象才破灭,才是正式逃走之时。
要怎么才能拉走修罗女?叫钢骨过来么?
心中还在思考,很快,十三个幻象一齐张大了嘴!
那地上,被如意王长枪贯穿头颅的金刚铁臂猿爬起身,额头上还有个粗大血洞,双眼猩红!
这次起身,它未再不自量力地扑向如意王,而是仰起那带血洞的头颅,张嘴“嗬!嗬!嗬!”
这三声嘶吼的异样,鹿妖、如意王未觉,平顶山妖祖二十一未觉,但兜风岭脚下不远处、鹤十二峰山上、万花谷中、几万里之遥的崇山峻岭中,一头又一头金刚铁臂猿抬起头,双眼猩红!
断路村如来寺。
正“呼呼”酣睡的妙德和尚突然翻了个身,从塌上滚落,光头先落地,发出“砰”一声响。
妙德和尚睁开眼,伸手摸摸光头,发现未起包,才一跃而起,急拉门跑出“应了!应了!真应了!”
跑到狗窝那,发现是空的,又小跑着在寺中转了一圈,才发现躲在庙墙后的狼狗,胖和尚笑道“你这小妖,躲此地做甚?”
狼狗叹口气“肚子饿!”
胖和尚道“胡说,居士们每天送来的供奉,从未短少,还未撑够你?”
狼狗脸上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俺是狼哩!是狼哩!不是狗!哪个狼天天吃素?还不许俺出去偷肉,半点油水没有,能不饿?”
和尚笑道“狗走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和尚又未叫你吃屎,哪当你是狗?”
狼狗就用头猛撞墙,直撞得“嘣嘣”响,后墙上青石粉都撞落许多,狼狗再愤怒道“臭和尚,生生逼俺吃素也就罢了,又小气得要死,这几十年,一株不入流没给过,俺还只是小妖,吸天地灵气都不会,狗宝哥哥他们定都已妖丁了,俺只怕活不到再见面,就要了账!”
妙德摸着自家胖光头,“哈哈”笑道“莫急莫急,快了!和尚今日教你句话,等与他等见了面,你学给那白鹿儿听罢!”
狼狗抬起沾满青石灰的头,疑惑着问“啥话儿?”
明明用密语就可以,胖和尚偏贼兮兮地四下打量一番,才把嘴凑到狼狗耳边,轻声道“杂毛没在家!”
百仞高峰之上,玄天道宫。
元婴窦一声敲几下门,里面传出苍老的声音“进来。”
推开静室门,走入进去,张口叫“大师兄,我回来啦!”
静室里那蒲团上,端坐的是个皮肉全皱、胡须花白、一脸老人斑模样的枯瘦老者,穿着件紫色道袍,有气无力地应道“八师弟辛苦!”
窦一声在老者面前随意盘起腿,道“不过是与他几家耍嘴皮子罢,哪称得上辛苦?”
那老者道“师兄弟里,你占了‘声’字,便要多识他人心声,才好砥砺大道,命里注定是该辛苦些的!”
便平常说笑,他的声音也总是那么有气无力,窦一声早已习惯,笑道“那师兄名里带个寿字,就该躲起来延年益寿?”
苍老老者脸上皱皮一堆,挤出个笑模样“你这是骂我这大师兄是万年老王八呀?”
说得师兄弟两个都笑起来,只是这位大师兄的笑容,让皱皮全堆在一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过了一会,窦一声才道“师兄弟里论名儿,就九师弟的没取好!”
老者随着轻叹口气“他一心只图逍遥,要走避劫之道,却不知天劫哪是好避让的?躲得开天劫,让不过人劫、妖劫、心魔劫,当初师父嫌天劫的‘劫’凶险,给他改成‘杰’字,终还是没躲过去,折在那老猿浑家手里!”
这已是几百年前旧事了,老者轻叹过,扯开话题,问“此次又为议何事?”
窦一声轻哼道“还不是须弥山洲那边,又遣人来求,又要往我们洲再迁民户和些小派过来,先来打前站,想商议个数额!大师兄,如今他等迁民越来越频繁,就总由着他们行事么?”
老者是玄天派十一元婴中的老大,成元婴后的名字叫元一寿,也是现在玄天派的主事者,听八师弟窦一声问起,他似乎有叹不完的气,再轻叹口气“不说原本门派的香火情,便只那些百姓,也是无辜,不得不收!老三去了一趟须弥山洲,你未听他回来说么,好些地儿已是饿殍遍野,莫说他是走功德大道的,便是你,听了可能忍心不管?”
对这事,窦一声也束手无策,陪着大师兄也一声长叹。
过了一会,老者问“各派议出甚章程?”
窦一声翻个白眼“还不都只是叫苦,各往外推,求要少接手!咱们北俱芦洲七大派,最无耻还得数御宵门!叫他家只与大漠接壤,便拓边过去,也不宜人居,实在不能再接,这次一户也不要!被他家带歪,太乙门的就说,他家如今全被围在中央,拓不了边不说,连围海造田都没得法子,更也不能再接!”
“你应下多少户?”
窦一声苦笑道“老样子,还是二十万户、十个小派!怕就怕与上次一样,我们这边商定好的数,他等上船时,又偷偷多塞几倍来,等启程了才来告,到时又要照顾三师兄大道么?”
元一寿道“总不能由着他等,你没说,多一户也不再接么?”
“怎么会没说?”窦一声叫屈道“师哥唉!非止我一个说,七家门派都是这般说,可挡不住须弥山洲不当事呀!临时再多几百万户上船,等到了这边,你还能给撵回去?”
师兄弟两个沉默良久,又齐叹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