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熠也有些烦恼。
他今日突然发现,他对虞荣安的关注给的太多了。
她离宴时,他竟觉不放心,亲自跟了她出去。须知,事实他本就不用担心,阿暮一早就奉了他命,在暗中盯着虞荣安。
可他还是去了。
无关多少目的,他就是想去。
若非他看见了廖静对荣安的苦求,以及两人交头接耳的密谋,在她遇袭时,他早就出手了。
可即便如此,在她进了屋后,他也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
他给了自己一刻钟,若到时间她还不出来,他便打算冲一把了。他甚至已经吩咐了阿暮要准备安排动用潜伏宫中多年的燕北内应了。
但好在,她每回都有惊无险。
见她大摇大摆走出屋子,他的一颗心才回落下去。
当时的他,对自己有几分嫌弃。他筹谋这么久,弄了这么个能作妖的在身边,会不会是自找罪受?以后的他,会不会得经常这么为她胆战心惊不踏实?他是不是得经常担心她哪天就送了小命?然后时不时就得跟在她身后为她善后?
就如刚刚,他做了什么?
又爬树?
他前二十年爬的树都还没这几个月爬的树多!
他还在宫中穿林走壁!
只为了带她快速离开,为了给她些踏实感?
荒谬!
他那么谨慎,一直都只恐行差踏错,什么时候,竟与她一般鲁莽行事了?
而这会儿,他为何又开始患得患失?
她原本就是他原计划里的意外,嫁他,是好,可即便不嫁,也不是就山穷水尽了,他何必这般在意?烦!……
两人面对面而站。
一个严肃,一个恼火。
一个义正辞严,一个恼羞成怒。
氛围不那么美妙的对立,很快便被人瞧见了。
有俩纨绔上来打趣,却被朱承熠骇人不爽的眼神震到了。
常茹菲扯着春雪带着彩云也过来了。
因一刻钟过去,见荣安未回,彩云去寻了常茹菲帮忙。常茹菲二话没说就拖着春雪去了一边。春雪那丫头虽不知她主子对荣安的暗害计划,却知廖静原本对朱永昊的勾搭意图,所以原本奉了廖静命要去捉奸的她是知道那地儿的。
于是,几人才刚往桃林这儿走了几十步,便瞧见了荣安与朱承熠正剑拔弩张在不远处……
朱承熠脑子转得很快,他压低声音:
“如此,你不在太子院中,与我在桃林算账,连目击证人都有了!”
他示意了荣安赶紧演起来。
常茹菲上来询问。
朱承熠则抢先冷哼:“还不是因为虞二小姐将下午比试的奖励物独吞了!我在争取我的宝物呢!”
朱承熠说着这话,索性挡在了虞荣安跟前,将说话声音提了提:“虞小姐做人还是要实诚一点!宝物既是你我两人协力所得,你自然没有独占之理!”
“我何时说过要独占?只说是晚些分配。”
“贪心不足蛇吞象。”
“堂堂世子爷,知不知道谦让?皇上那五幅字是我选的盒,是我解开的铜锁,既是我得来,我绝对不会让给你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做出了因为比试奖励物分配不均而起了争执很不愉快的模样。
这事很快便传开了。
一时间围了不少人过来。
众人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二人得了四十四件宝物,都是好东西,分配确实是个难题。更何况这两人都是京中有名的,一个贪财,一个缺钱,偏偏两人今日还结了仇,这会儿当众闹起,倒是情有可原。
常茹菲做起了和事佬,拉着两人到桃林凉亭坐下并好言相劝起来。常茹菲很够意思,主动帮忙出面喝退了不少看热闹的家伙。
荣安则求她帮忙,只道私人问题,不想闹大,想与朱承熠私下协商解决。常茹菲也觉应当如此,便找来了几个奴才守在路边,让他二人赶紧协商完。
两人有默契,知道此刻他二人闹得动静越大,看见他二人争执之人越多,晚些东窗事发后,他二人才不会叫人生疑。所以两人倒是得了机会可以光明正大说上几句。
朱承熠:“你为何要帮廖静?”
“我没那么好心。不止是帮她。我和廖静一样,也想破坏朱永昊和虞荣华的婚事。廖文慈越是能耐,我越不踏实,越想去破坏。既然廖静有心,那总要一试。”
“难!”
“我知道!”
荣安咬唇。“廖静即便睡了朱永昊,上位的可能也不大,但至少可以给虞荣华和廖文慈添堵,可以激化廖文慈和廖家,廖静魏氏和廖家,廖静和荣华的矛盾。
朱永昊今日很有可能会将虞荣华和廖静全都收到身边。那么将来,不但是廖家会乱成一锅粥,朱永昊的后院也一定鸡飞狗跳不会太平。
而廖静欠了我这么大一个人情,将来,她便是我安插在朱永昊身边的眼线了。当然,只要她不耍心眼,我也可以把她当做伙伴。她能力有限,一定会时时有求于我。我一点都不介意帮她做做事,给朱永昊捣捣乱……
此外,今日朱永昊收了一妻一妾,那么短时间内他便休想再纳妾,至少可以阻断他企图用联姻来巩固势力的盘算。
我还希望可以借皇上的手,去查清楚秘香的来路,神秘男子的身份,以及廖文慈拿捏皇后的手段。你若有机会,不如也帮我探听看看。所以,与其说我帮了廖静,不如说是为了我自己的目的。”
“你做的都挺好,除了忘记拿钥匙……”
朱承熠眼里光亮明灭不定。他想得比荣安深远,在听荣安大致讲了事情经过后,他已经意识到朱永昊坏了荣安名声可能的目的指向了。
是因为他!
竟然玩得这么狠?
他自认对朱永昊已经够忍让了。
早先,那家伙便一直在挑拨皇帝和燕安地的关系。若说朱永昊是站在储君立场为大周考虑,朱承熠可以理解,可他入京后才发现,朱永昊那可不单单是“忧国忧民”,面对自己时那家伙眼里不止是厌,还有恨!
好像自己已经夺走了他什么宝贝一般!
这朱承熠就不明白了。
连皇帝都能对自己多有宽容,他怎么就那么执着于干掉自己?
自己之前一直生活在燕安地,与朱永昊相隔千里,哪来的仇怨?
朱承熠可不信,这天下有无缘无故的恨!还是那种几次三番不罢休的仇恨!
会是什么缘故?
若不是爱恨情仇,那便应该是为了某种利益了。
是自己,或是燕安地,挡他路了?
什么路?财路?
今日回去后,看来得让人给燕安地送封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