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文慈正打量荣安,寻思种种。可荣安猛一回头盯上她后,却是突地一跳,接连后退两步,一脚踩在了常茹菲脚上。
常茹菲吃痛叫出声,所有目光再次齐聚到了一惊一乍的荣安身上。
“夫人……我……又说错……什么了?”可荣安却似尚不知撞到了人,正咬着唇,畏缩里带着恐惧,紧盯着廖文慈……
众人纷纷面露古怪看向廖文慈,就连皇后也蹙眉盯来。
所有人的猜测里,都是刚刚廖文慈对荣安做了什么骇人的示意警告或威胁……
“我……”我做什么了?吃你还是咬你了?多看你两眼罢了。
廖文慈再次体会到了这庶女的难缠。
这种时候,解释是无力的。
她索性错牙一啐,眼中带宠笑骂:“你这孩子,怎么和表姐说话的?”她漂亮地转换了话题。“嬷嬷教你的礼数呢?廖静是你表姐,你一口一个‘廖小姐’,这称谓可不对,你还跟表姐挑衅要银子,你说你是不是错了?”
廖文慈也是在顺带敲打荣安。自己可是她的嫡母,她对自己的称谓也是错的。只要自己想追究,她就是错。哪怕皇后也只会先站在礼数这边。
荣安听懂了,她面色一苦,心里却一乐。她既已决定自己掌控命运了,还如何会被带着走?只有她廖文慈会转移话题吗?她也会!
“夫人……您……我……廖小姐是表姐,可廖表姐冤枉我质疑我给我泼脏水在先,您不维护我保护我帮我说话,反过来还帮着廖小姐质疑我指责我教训我?我知道廖小姐和您才是一个姓,可……您也是将军府主母……”出嫁从夫,您老人家是不是忘了把夫家放在娘家之前了?“还是说,您是因为不喜欢我才……”
荣安可怜巴巴噙着泪。
满堂鸦雀无声。
常茹菲几个心下都要笑翻了!
常茹菲决定,打从今日起,一定要和荣安肩并肩同处一条战线!
厉害啊!廖氏的话的确没毛病,可她就是能抓到漏洞来放大。眼下这么一看,要说无礼无德,还是廖文慈首当其冲。
而她荣安,反正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嗯,暂且这么形容吧。她是抱着万事都有廖夫人和荣华顶在前面,才这般无法无天,在皇后跟前也敢猖狂吧?
有意思,有点意思……
“胡言乱语,皇后娘娘跟前……”廖文慈这会儿终于意识到那日荣华为何不但计划失败,还直接晕死过去。果然小鬼难缠,就连她都觉得吃力啊!
而且她发现,这恶鬼……当真是不少!
她还来不及解释,又被打断了。
“好了好了。安妹妹少说两句。廖夫人说的是,皇后娘娘跟前,这一家人就别斗嘴了。”
不仅仅是常茹菲暗戳戳出来“劝架”,还有颜飞卿这个今日主角。
“安妹妹,谢谢你啊。这是我今日收到的唯一一份宾客送来的亲手做的礼物。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很喜欢。”
颜飞卿这个主角一开口,廖文慈只得将刚编好的一肚子话噎在了喉间。
好累。
这边颜飞卿赶紧把准备好的回礼荷包塞了一个到荣安手里。
“你手作之礼我很喜欢,还因为我的礼迟到,我这回礼是万万不够的。等会儿我再送你个好东西。”
荣华却是气得一口气喝干了茶水。
憋,憋得慌!
不仅仅是因为娘和表姐都吃瘪,自己跟着丢脸,她更不能忍受的是荣安什么时候还真和常家那一派走那么近了?自己和那帮贱人积怨已深,荣安显然在葛家挑唆下对自己已有怨言,若再被常茹菲几个带着,要成大祸患啊……
荣华使劲向荣安递眼色,想示意她到自己身后坐,可荣安一双眼却压根不往她这边扫,反而跟着常茹菲她们坐去了对面。荣华忍不住,凑身到廖文慈耳边低语了两句……
她自是没察,她的这一举动恰好又落在了一直在暗暗观察她的皇后眼里。
常茹菲和颜飞卿正在打趣荣安:“你既做的一手好绒花,怎么也不知给自己做上几朵簪着?”
“我送的礼便是绒花,我若还抢先戴头上,岂不是抢了颜姐姐风头?”
“就你嘴甜!”颜飞卿笑:“那你也该好好打扮,你这个……”
“我打扮……怎么了?”荣安傻乎乎看向了荣华。“不……合适吗?”
荣华心头一咯噔,突觉要糟。她到这会儿才发现,荣安的发型和发饰,似乎都是来自自己。
果然……
“可这不是最时兴的头型吗?我找丫头给梳了半个时辰呢!”荣安憨憨笑。
“噗!谁告诉你的?不是在害你,就是在逗你玩吧?”
这话落下,气氛再次微妙起来。
谁都看得见,荣安一眼不眨,满是委屈盯着荣华。
常茹菲两个瞬间领会,也跟着盯了过去。
那边廖家几位有所察,坐皇后下手的廖家老夫人刚笑着转移话题吸引皇后注意力,却是没想到,荣安又拿下了头上珠花,眼中带泪:“我的头型不好,那姐姐们觉得这珠花如何?”她看向的,还是荣华。
有很多时候,无声是胜有声的。
她不用质问,让众人自己脑补的效果远比控诉强多了,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将她一个受嫡母和长姐欺压的庶女形象给立起来了。
而所有人都不回她,足可见她发问之荒唐。
气氛越发凝固。
“可……当时,我是被告知,这是老祖……”她再次看了廖老夫人一眼,“老祖宗,赏下的。”
这个垃圾,是高贵的廖家祖宗赏下的——廖老夫人的眉心都跟着跳了起来。这说的是自己啊。呵呵,荣华,这个蠢货!老太太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可她却没法答,只能保持姿态犹若未闻,慢慢啜着杯中茶。
另一边的荣华则生怕荣安胡说八道,手中茶碗盖子都跳了好几跳。
她那慌慌张张,一脸赤红不得不搁下碗盅的模样也落于了众人眼中……
都是聪明人,谁还有什么不明的?
几息后,还是一直没开口的皇后率先打破了尴尬,她笑着面向廖文慈:“姑娘大了,就该好好教着。礼数,学识,装扮,世面,还有身边伺候的,缺一不可。都是大族里出来的,哪怕是庶,也总不好叫人看了笑话,影响了名声。”
廖文慈狠狠咬着舌尖才将眼泪憋回去。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今日这般憋屈过。
“皇后娘娘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