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磋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整个朝堂都轰动了,他们轰动的不是接下来的切磋,而是国师大弟子那句姬家祖上与国师祖上的同门,姬家不是大梁人吗?几时与夜罗扯上关系了?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从隐族归来后,姬冥修一直刻意隐瞒姬家与乔薇的身份,但国师分明是嫌池子里的水不够浑,硬要把关系说得如此暧昧,为了撇清姬家是夜罗细作的可能性,姬冥修唯有把塔纳族的身份放了出去。
这自然又掀起了一股轩然大波,毕竟在大多数人的眼里,隐族只是一个传闻中的存在,谁能想到它就是那个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神秘古族?
史书上不是说塔纳族已被夜罗皇室屠戮殆尽了么?没想到在大梁留了一个小种子哇!
难怪姬家如此厉害,敢情是祭师的后代。
消息一经放出,眼红的不少,但也算彻底撇清姬家与夜罗人勾结的可能性了,毕竟追溯到几百年前,塔纳还是被夜罗给灭的族呢,这等血海深仇就算曾系出同门又如何?不把对方往死里整就不错了!
况且,那么厉害的古族是他们大梁的,想想其实有那么一丢丢自豪!
当然了,一块石头砸进水里,总要翻起点浪来,国师殿把这么重磅的消息逼了出去,绝不止是为了让朝堂与坊间议论一下而已,他们具体怎么打算的暂且不提,且说切磋一事。
经过大梁与夜罗的共同商议后,将切磋定为了三轮,第一轮,斗武。
斗武是皇帝提出来的,在皇帝看来,以十七与隐族高手霍师公的能耐,应当能横扫夜罗护卫了,他哪里知道人家还有打不死的死士呢?
所以说万一丞相输掉了,那真是被皇帝坑的。
大梁决定了一轮的比试内容,夜罗自然也有权利决定另一轮,至于第三轮,为公平起见,第三方匈奴拥有了决定权。
三方各自派出代表抽了签,第一轮,斗武。
国师比了个手势。
大弟子道:“我师父应下了,不过我师父也说了,规则得我们来定,同样,轮到我们出题时,规矩也由你们来定,这样,方能真正的公平,丞相觉得呢?”
姬冥修才不会被对方三言两语吓到,云淡风轻地说道:“随你。”
国师殿于是定下了规则,一个人接连打败三个对手才算是赢了这一局。
这个规则倒也不算过分,往年武林中人切磋,一人单挑十个八个的也不在话下,要是乔薇他们没见过国师殿的死士,大概会认为他们必胜无疑了,可一想到那些不人不鬼的家伙,又觉得接下来极有可能有一场硬仗要打。
青莲居,鎏哥儿左手一只白、右手一只白,乖乖地坐在廊下,他对面的后院中,景云与三殿下给金雕呼啦啦地刷着毛,而一旁的秋千架上,望舒与珠儿排排坐,夜罗王后给她们耐心地梳着辫子。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姬冥修与乔薇等人坐在轩窗大敞的屋内,乔薇对面就是小二货,二人大眼瞪小眼。
燕飞绝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一旁的霍师公与傅雪烟:“我说你们几个别发愣,说话呀!到底怎么个解决之法?别啥也不做,到时候万一……”
“闭嘴!”
姬冥修、乔薇、教主大人异口同声。
领教了这家伙的乌鸦嘴后,再也不敢让这家伙乱说话了。
燕飞绝悻悻地闭了嘴。
傅雪烟沉思一会儿后开了口:“我觉得,他们应该会出动死士。”
众人不可置否,放着那么厉害的秘密武器不用,会遭天谴的。
但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实在是太难缠了,他们不怕疼、不怕死、不惧受损,跟丧尸似的,谁特么打得过?还一打打三个,谁的体力都经不起这么消耗!
“而且……”傅雪烟雪上加霜地说道,“以我对国师殿的了解,上次那几个用来恐吓我们的死士恐怕只是最低级的,等到真正决斗的那日一,出场的会比那几个强上数倍不止。”
教主大人瞬间黑了脸:“不是吧?上次那几个就够难缠的了!还来更厉害的?谁打得过啊?”
姬冥修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世间万物,皆有弱点,只要找出他们的弱点,再强大的敌人也会变得不堪一击。”
教主大人想到了什么,潋滟的眸子唰唰一亮:“我知道了!金雕能够切断他们与主人的联系!”
傅雪烟道:“低级的死士才需要主人时刻控制,你看十七就不需要丞相大人给他下达命令。”
一屋子人,俨然都知道十七是死士的事了。
教主大人蔫蔫地撇了撇嘴儿:“好像也对,那怎么办嘛?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难道……第一场就输给他们了?”
“凤血丹砂。”一直沉默的霍师公开了口。
乔薇摸了摸下巴:“丹砂我知道,一味药,还能提炼水银,但凤血丹砂……又是啥?”
教主大人傲慢地挺了挺小胸脯:“这你就不懂了吧?丹砂也是分等级的,寻常脂粉铺子买到的都是三品丹砂,较好的药房如你们灵芝堂之流用的则是二品丹砂,市面上流通的最好丹砂为一品,通常都拿去给那些皇室公卿炼制丹药了,至于说这凤血丹砂,几乎是传闻中才有的东西,我在无名岛也只听那几个老东西提过几次,据说能辟邪驱鬼,也能增长功力。”
乔薇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最近没洗头吧?”
“怎么了?”教主大人漫不经心地问。
乔薇一笑:“脑子都不进水了。”
教主大人的脸瞬间黑透了!
玩笑够了,接下来该讨论怎样才能得到凤血丹砂了,如果这玩意儿是唯一能克制死士的东西,那么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也必须弄到手,前提是,真的有,也真的时间够用。
姬冥修若有所思道:“十七倒是的确不喜欢丹砂,却还没到去害怕的地步。”
言外之意,这传说中的东西不知对死士是否真有那么神奇的效果。
燕飞绝道:“到时候拿十七试试不就知道了?”
姬冥修一记冰冷的眸光打了过来。
燕飞绝悻悻地缩了缩脖子,他又说错话了么……
“先想办法弄到那个东西吧,能弄到吗?”乔薇看向姬冥修。
姬冥修仿佛是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我知道一个地方曾经有过,现在还在不在全凭运气了。”
一刻钟后,乔薇与霍师公、燕飞绝、教主大人踏上了出府的马车,原定计划中没有小二货,但这家伙没见过那么神奇的地方,死皮赖脸地要跟来,没办法,只得把他带上了。
这家伙不乱出馊主意时还是挺让人省心的。
乔薇放下了帘子:“我们究竟要去哪儿?”
燕飞绝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乔薇睨了他一眼:“神神叨叨的。话说回来,为什么冥修不来?”
燕飞绝笑得越发诡异莫测了:“他可不敢来,来了这丹砂有也成没有了。”
“怎么说?”乔薇不解。
燕飞绝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应该知道那小子的手下有七个做苦力的吧?”
乔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做苦力的……这比喻真的恰当吗?
燕飞绝笑道:“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只见了我们六个,另一个却始终不曾露面?甚至,我们连提都不怎么提他。”
乔薇挑了挑眉,这个问题她不是没好奇过,尤其在隐族给七人准备两生果时,她还特地给那素未蒙面的第七人留了一个。
她之所以没问对方是谁,一嘛,是彼此不熟,她不关心;二嘛,该见的总会见到,就像他们六个一样,她也从未问过,但最后,不都认识了?
“我们今天去找的人……不会就是他吧?”
燕飞绝道:“没错,就是他。”
乔薇纳闷道:“那你为什么要说……如果冥修来了,丹砂有也成没有了?难道他不想把东西给冥修?”
燕飞绝叹道:“哎呀,你以为谁都像我们六个是心甘情愿追随那小子的啊?”
乔薇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心甘情愿吗?你敢摸着良心说话么?”
燕飞绝摸上自己心口:“好吧,我们是被逼的。”
那小子在他们体内下了巫毒,他们的身家性命全都系在那小子身上,能不为那小子卖命吗?
但虽然都是被逼的,那一个,却是被逼错了。
当年姬冥修要降服的人原不是他,是另外一个江湖术士,奈何药错了对象,虽说他们六人也算是被逼着盟了血誓,但他们全都欠了姬冥修一条命,所以把命还给他,不冤,可那个家伙与姬冥修八竿子打不着边,姬冥修就这样把人家荼毒了,人家能咽下这口气吗?
况且这种巫毒不是说解就能解的,眼下的姬冥修或许可以,但当年的姬冥修绝对没有这个能力。
那人追着姬冥修,死活要与姬冥修同归于尽。
后不知姬冥修用什么法子安抚住了他,他总算不闹腾了,但同时也发下狠话,这辈子别指望他替姬冥修办任何事。
乔薇忍俊不禁地看了小二货一眼:“果真是亲兄弟。”
真二!
之后,燕飞绝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不多时,马车停在了一条闹哄哄的小胡同外。
燕飞绝叮嘱道:“到了,我就不进去了,他认得我,看见我定会知道是少主来买东西了,他不会卖的,记住我与你说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与任何人搭讪,东西到手后赶紧离开。”
乔薇跳下马车:“知道了,我可是在道上混大的,什么腌臜手段没见过?你就放心吧。”
燕飞绝白了她一眼,道上?就乔家那大院儿?
为隐藏身份,乔薇换了身丫鬟的行头,易容成了碧儿的脸,霍师公是老爷,教主大人是他孙子。
三人穿过闹哄哄的胡同,右拐,来到了一家档次十分不尽人意的怡红院,但凡带女流之辈上门的,都不是来喝花酒的。
老鸨笑眯眯地迎上前,看着玉树临风的教主大人,春心都荡漾了起来,笑得脸上的妆粉哗啦啦地往下掉:“哟,这是哪儿的贵人?我怎么没有见过?”
教主大人被她恶心得够呛,但还是拿出了姬冥修的那一套,不咸不淡地说道:“有好货没?”
老鸨一听这话,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了,笑了笑,将几人领到一间屋子,在墙壁上按了某处开关,地板上立刻划开了一道口子:“几位客观,请随我来。”
乔薇给教主大人使了个眼色。
教主大人说道:“你先下去。”
老鸨妩媚一笑,搔首弄姿地下去了。
乔薇三人跟了下去。
这是一个通道,四周漆黑,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才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
老鸨推开了石门,喧闹的声音扑面而来,她笑道:“几位客观,请吧,我就不奉陪了。”
霍师公一马当先地去了,乔薇与教主大人紧随其后。
几人进了一个热闹非凡的大堂,不少与他们一样的客人已经在大堂候着了,这些人里有的衣着不凡、有的一身萧条,但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穷”的未必没好货,“富”的未必真有钱。
三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不论怎么降低,教主大人那张面具都遮不住的俊脸还是太过引人注目,客人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好在这时,里头的大门开了,几个侍女打扮的女子将众人领入了内堂。
乔薇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下拍卖行,据说它拍卖的东西大多来路不正,不敢摆在明面儿上,以免被官府给抓了,但它东西好倒是真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趋之若鹜了。
几人找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这里烛光照不到,最适合隐蔽,也能纵观全局。
拍卖很快便开始了,最先出场的是一个前朝太妃用过的五尾凤钗,起步价二十两。
前朝太妃的东西有毛稀罕的?姬家的密室里还有天启皇朝的宝贝呢?
乔薇一心记挂着丹砂,没怎么理会这种俗物。
教主大人也不喜欢,凭它古董什么的,不都是别人用过的?用过的东西有毛好要的?他要给傅雪烟买新的!
来之前,他们并不确定今日能够碰到那种丹砂,要不怎么说是碰运气呢?
但他们的运气貌似不错,在拍卖了十几样东西后,侍女拿出了一个古朴而大气的桃木盒子,微笑着看了众人一眼,语气温柔地说道:“接下来要卖的这样东西,是一味药材,能治病,能炼丹,也能提升功力。”
她说着,缓缓打开了盒子,一道精纯的红光透了出来,像聚了一湖的红宝石,将侍女的脸都给映红了。
众人纷纷地伸长了脖子。
侍女大大方方地捧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红色丹砂石。
乔薇对丹砂研究不多,但听周围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应当是他们要找的东西了。
这东西,说的好听是极品,可想要它的人并不多,毕竟就是一味药嘛,治病也好,提升功力也罢,还是有许多其它的东西可以替代的,且没这么昂贵。
它最神奇的药效应该就是克制死士,但死士又不是满大街都是,谁会花那个冤枉钱去防备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的东西?
不过若是不差钱,当个珍品收藏,也是挺有面子的。
须臾的功夫,便从二十两涨到了二百两。
二百两在银子在京城能干什么?一支金钗就没了。
“四百两!”
“四百五十两!”
“五百两!”
侍女道:“有高于五百两的吗?没有的话,这颗丹砂石就归这位公子了。”、
“六百两。”乔薇叫了价。
败家,真败家!不是他们急等着丹砂用,她打死都不会花这么多银子买一块儿破石头。
“一千两。”
另一个角落,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了价。
乔薇狐疑地蹙了蹙眉,她花冤枉钱可以理解,怎么还会有别人也上赶着花这个冤枉钱?
“两千两。”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叫了价。
如果乔薇没有听错,那么这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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