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出了别院,就见一个年轻的侍从站在门口,侍从没穿着素心宗的宗服,想来不是素心宗的人,乔薇走上前道:“你找我?”
侍从拱手行了一礼:“小的临川,见过姬夫人。”
这声姬夫人成功取悦了乔薇,乔薇含了一丝笑意看向他:“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临川客客气气地说道:“我家主子命临川前来给夫人稍几句话。”
“你家主子是谁?有话与我说怎不亲自过来?难道他嫌我身份不配与他见面不成?”乔薇问。
临川拱了拱手道:“夫人误会了,我家主人绝无轻看夫人的意思,只是这会子有事走不开,才差了小的前来,还请夫人见谅。”
乔薇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什么走不开,分明是不便现身,罢了,不为难你了,你说吧,你家主子让你捎几句什么话?”
临川笑道:“我家主子说了,只要夫人肯答应他的条件,素心宗的宗主之位就是夫人的。”
乔薇没急着问是什么条件,而是淡笑着说道:“要得到宗主之位就得打赢五位长老,你家主子应该明白这一点吧?”
临川顿了顿,别有深意地一笑:“我家主人若是不明白,夫人觉得自己今日是怎么赢过二长老的呢?”
乔薇眯了眯眼:“我就说有古怪,敢情是你们在背后捣鬼?你家主人来头不小啊,居然能操控素心宗的几位长老。”
临川笑容可掬道:“夫人言重了,我家主人并不能操控长老们,只是几位长老曾经欠过我家主子人情,这次,权当是报答我家主子了。”
乔薇睨了他一眼:“什么人情能把一整个素心宗都搭进去?”
临川笑了笑,说道:“夫人您只说自己想不想当上素心宗的宗主,若是想,就与我家主子合作;若是不想,那就当我这一趟没有来过。”
乔薇好笑地说道:“你凭什么认为我自己赢不了大长老?”
临川道:“夫人的天赋确实非比寻常,但习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这一点,相信夫人比小的更明白。”
乔薇清了清嗓子,倨傲地问道:“你主子要我答应他什么条件?”
临川道:“我家主子想借夫人的东西一用。”
“什么东西?”乔薇问。
临川眸光深邃地望进乔薇的眼睛,道:“天下最锋利的匕首,与最厉害的剑。”
最锋利的匕首不就是焚天吗?最厉害的剑毋庸置疑是祭师剑了。
他们要这两样东西干什么?
当然,比起对方要它们做什么,乔薇更好奇的是对方是怎么知道她有焚天和祭师剑的?
知道焚天不奇怪,她今天用了,能斩断雪域天蚕丝的匕首,当然称得上天底下最锋利的匕首,可祭师剑呢?他怎么知道她能拿到祭师剑?
乔薇的眸光登时警惕了起来。
临川似是早料到乔薇会是这种反应,淡定从容地笑道:“夫人不必害怕,我家主子不是要将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只是拿来用一用,等用完了,会如数还给夫人的。”
乔薇不动声色地说道:“你让我考虑考虑,明天再给你答复。”
侍从客气地笑道:“好,小的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乔薇摆了摆手:“去吧。”
侍从离开了,乔薇转身进了院子,三个小包子玩得满头大汗,望舒将鎏哥儿压在草地上,压得鎏哥儿直翻白眼,乔薇将望舒捞了起来,拍拍她小屁股:“别淘气。”
望舒嘿嘿一笑。
乔薇进了屋子,望舒转头又把哥哥压倒了,院子里响起了一片景云与鎏哥儿的惨叫声。
姬冥修坐在书桌后,翻阅着几本从素心宗的藏书阁带出来的书籍,见乔薇进来了,放下书道:“可是傅师兄的人?”
“傅师兄是谁?”乔薇在他对面坐下,拿了一颗红艳艳的草莓,喂了他一颗,又自己吃了一颗,纯天然的东西就是好吃,个头儿不大,却又酸又甜,味道香浓。
姬冥修吃完了,方道:“傅雪烟的哥哥,小师妹的未婚妻。”
乔薇的眸子眨巴了一下:“他来素心宗了吗?不是说大婚时才露个脸……是的了,长老们都出关了,小师妹可以大婚了,我最近忙着决斗的事,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姬冥修说道:“你先别着急,你与长老们分出胜负前,不会有人去操持小师妹与傅师兄的婚事。”
“那就好,我答应了小师妹不把她嫁给男人的。”乔薇说着,想到了什么,眉心一蹙道,“你方才问我来的人是不是他派来的?你知道他会来找我?”
姬冥修道:“猜到了。”
乔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狐疑地问道:“你为什么能猜到?”
姬冥修看着她不服气的小表情,忍俊不禁地一笑:“他今天也去观战了。”
乔薇蹙眉:“我怎么不知道他去了?”
姬冥修道:“他来的时候,你正在棚子里歇息,以你的武功原本打不过二长老,可二长老不惜弄虚作假也让你漂漂亮亮地赢了,这一切就发生在他来了之后,所以我猜,二长老之所以输给你,是得了他的授意。”
乔薇啧啧道:“你可真敢怀疑啊,你就没想过他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他使唤不动自己师叔?”
姬冥修云淡风轻地一笑:“你没见傅雪烟在素心宗横着走的样子,哪有长老的徒弟这么嚣张的?”
乔薇擦了手,托住腮帮子:“说的也是,这对兄妹,在夜罗的地位怕是不低啊……对了,你再猜猜傅师兄的侍从与我说什么了?”
姬冥修道:“是不是答应让你坐上宗主之位,让你满足他什么条件?”
乔薇幽怨地看向他:“你这么练这个都知道?老实说,你偷听了吧?”
姬冥修轻轻一笑:“这还用偷听?想想就知道了,你今日若是输掉倒也罢了,两座大山压在头顶,不服都不行,偏偏你今天赢了,只剩最后一关就能拿下宗主之位,这时候让你放弃,你甘心不甘心?”
乔薇正色道:“当然不甘心了,这家伙可真狡猾呀,他故意让我尝到甜头,好诱哄我答应他的条件。”
“他提的什么条件?”姬冥修问。
乔薇斜睨了他一眼:“哟?冥少主这次猜不着了?”
姬冥修正要回答,见她小脸黑了下来,忙改口道:“猜不着。”
乔薇身后那条看不见的小尾巴翘了起来:“就知道你猜不着!”
言罢,将临川与自己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了。
“很奇怪是不是?他居然知道祭师剑在我们手里!”
姬冥修若有所思道:“夜罗从很早便知道了姬家是祭师后人,所以才会派了我娘潜入姬家,计划失败后又派来秦冰宇,秦冰宇这些年潜心蛰伏,也不过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去过隐族,一旦去了,就意味着祭师剑也到手了,秦冰宇会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传回夜罗。”
乔薇恍然大悟:“难怪我们刚从隐族回来不久,傅雪烟就找上京城了,她是得了秦冰宇的消息来拿祭师剑的,祭师剑我们放在隐族了他们拿不着,所以就想法子哄我乖乖地交出去。你说……他们夜罗人要焚天与祭师剑做什么?”
姬冥修沉吟片刻道:“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夜罗人才能解答了。”
乔薇点点头:“那明天怎么办?”
“先答应。”姬冥修道。
乔薇古怪地看向他:“答应了之后呢?真的把沐家宝贝和祭师剑借给他们吗?”
姬冥修握住她的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
若是按乔薇的性子,还真不一定会答应对方的条件,都说未知的事情才最可怕,她不知道夜罗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没人会做赔本的生意,夜罗人借用一下祭师剑与沐家宝贝所带来的利益,必然是大过一个素心宗的,素心宗已经是一块天底下最好的肥肉之一,却还有比它诱人的,那会是什么,乔薇不敢想。
而姬冥修就有这个勇气赌一把,对于未知的因素,他从来不会感到害怕,他似乎天生就有那股自信,虽不知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如果发生了,他一定能够解决它。
清流阁采光最好的屋子,到了夜间,月色也最为迷人。
傅雪烟坐在窗边,静静地望向窗外,也不知是在看景还是看星,一边看着,一边将碗里的酸梅往嘴里送,秀琴不过是洗了个帕子进来,一大碗酸梅就快见底了,她讶异地睁大了眼:“小姐,你吃那么多梅子,不怕夜里难受啊?”
傅雪烟随口道:“肚子饿。”
秀琴嗔道:“饿你就吃点别的嘛!酸的吃多了会闹肚子的,你等等啊,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哎……”
傅雪烟刚开口,秀琴便一溜烟儿地出去了,到底是个练家子,走路都比寻常丫鬟快,眨眼的功夫便进了厨房,巧得很,今儿的厨子自个儿嘴馋,蒸了一大碗海带排骨,蒸的时间够长,海带软得一吸就化了,排骨上的肉也嫩得跟豆腐似的,不咸不淡,汤汁醇正,秀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赶忙盛了一点给自家小姐端过去。
哪知她刚进屋,还没把排骨海带递到傅雪烟手上,傅雪烟便扶住窗台,一阵干呕了起来。
秀琴怔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家小姐,呢喃道:“小姐……你怎么了?”
傅雪烟没说话,用帕子捂住鼻子,起身进了里屋。
秀琴将排骨海带汤放在了桌上,挑开帘子追了进去,神色复杂地看着傅雪烟:“小姐你……你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傅雪烟道。
秀琴睫羽一颤道:“你这个月的葵水没来。”
傅雪烟拿了衣裳,去浴房洗澡,秀琴挡住了她的门,怔怔地看着她:“什么时候的事?”
“你别问了。”傅雪烟道。
“是谁的?”秀琴问。
傅雪烟沉下脸来:“我都说你别问了!”
“怎么了?秀琴又你生气了?”
男人温暖的声音慢悠悠地出现在了门口。
傅雪烟的胸口微微地起伏,冷冷看了秀琴一眼,秀琴垂下眸子,转身出了屋子:“公子过来了。”
男人跨过门槛,闲庭信步地进了屋:“我方才听见你家主子生气了,你又怎么惹到她了?”
秀琴嗫嚅道:“我……偷用小姐的口脂了。”
男人笑道:“你伺候她这么久你还不清楚她的性子?她最讨厌和别人共用东西,下次你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我买给你。”
“多谢公子。”秀琴欠了欠身。
男人的目光落在了酸梅与海带汤上:“准备这么多吃的,晚饭没吃饱?”
秀琴不动声色地把酸梅与海带汤放到托盘上:“回公子的话,是我嘴馋找厨子要的,公子是来找小姐的吧,没什么事我先退下了,汤要冷了。”
男人一笑:“去吧,多吃点。”
“是。”
秀琴端着托盘出去了。
男人进了里屋,安卓上燃着油灯,灯光并不强烈,照在她身上,衬得她有些落寞,男人轻笑:“我该多来陪陪你的。”
傅雪烟从床头坐到了椅子上,不冷不热地问:“这么晚了,有事?”
男人走到她身边坐下:“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傅雪烟望向他处:“我要睡了。”
男人抬起修长的手指,捏住她下巴,让她缓缓地转过脸来,面向自己:“这么多天不见我,你就当真一点不想我?”
傅雪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的大拇指轻轻地压了压她唇瓣,傅雪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连眼神都一如既往的清冷,男人轻轻一笑,松开了她:“我来找你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很快就要得到祭师剑与焚天刃了,两任长风使历经三十年都没拿到的东西,终于要被我给拿到了,等拿到之后,我就带你回夜罗。”
却说许永清历经几番“波折”后,总算来到了二长老的院子,二长老正在房中运功疗伤,使用内力不可怕,但使用过度就要遭受反噬了,今天的这一场,让他受伤不轻。
他本想拒见许永清,奈何许永清已经自己走了进来:“二长老,今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二长老收了内息,淡淡地看向他:“什么怎么一回事?”
许永清见自己打搅了二长老练功,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可想起心底的疑惑,又打消了退出去的念头:“为什么你会输给一个小丫头?”
二长老面不改色道:“为什么你不是看见了?”
许永清正色道:“我不相信我看见的,她又不是素心宗的弟子,怎么会素心宗的掌法?”
二长老直直地看着他:“这个我还想问你呢,说好了要当上宗主与长老才能练习素心掌法,为什么她一个外人都会了?你是不是偷偷地教给姬冥修了?然后姬冥修又传授给了她?”
许永清蹙眉道:“我没有!”
二长老淡道:“那这件事还有什么可说的?当初若不是你们夫妻二人大意轻敌,将令牌作赌注输了出去,又何至于会有今时今日这一出?”
许永清被怼得哑口无言,他承认他轻敌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乔薇会赢,更没想过她真能战胜几位长老,明日再胜一场,素心宗就得易主了,大家不会怪罪五位长老本事不济,只会怪罪他给素心宗招来了祸端。
他不能做素心宗的罪人。
明日那一场,大长老不能输,绝不能!
许永清离开二长老的院子,去了大长老的住处,想要与大长老悉心地商议一下明天怎么打,然而就在他快到门口时,看见了一个穿着斗篷的身影,此人背对着他的方向,与大长老小声地说着话。
许永清莫名地觉得古怪,将身影藏在了树后。
临川道:“我家公子说了,明天你要输。”
许永清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大长老问。
临川就道:“为什么你得去问我家公子,我只负责传话。”
说罢,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大长老也进了院子,只留下许永清站在树后,久久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