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声探去,一男子已立于春露亭外。对饮的四人当中,王琳的神情颇为意外,而那个上了些岁数的男子,也是盯着王琳看了许久。
“邱伯伯!?”
王琳连忙起身,快速走到亭外,像面见长辈一般行礼。池麟十分诧异,抬眼看了看身旁的周甫和柴传伶,未等他发问,那二人便也起身相迎。
“看来……今天这个缘分,凑得真是好啊!”
“不错不错!”柴传伶的笑容更加灿烂:“想不到邱老板居然认识王琳姑娘,如此一看,曾经交情匪浅呀!”
几番客套之后,王琳引着来人落座于亭中,斟好一杯热茶。来人浅浅的品了一口,慢慢的将杯子放下。
“我是看着琳儿长大的,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几人之中,只有池麟不识来者何人,热情的周甫马上引荐一番。
“这位便是我们一直等待的那位贵客,卢县邱行吾,邱大老板,干的都是南北相通,东西横纵的路上买卖,手中的马匹车辇,数不胜数啊!”
“幸会幸会!”池麟赶紧起身行礼:“小的池麟,没想到今日得见三位达官贵人,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邱行吾点头笑了笑,他身材魁梧,手拿茶杯的样子,显得不太应景。果不其然,他从行囊之中掏出一个大一些的茶碗。
“我走南闯北,向来不懂这些风雅之趣,你们也都别笑话我了。”邱行吾说完,就转头看向了王琳:“琳儿,你义父的事我都听说了。别人不相信你义父,我能不信吗?”
王琳的眉间,又多了一层愁云,她的目光注视着卢县的方向,心中的怨念早已弥漫在整个都州。自从卷入了晏家的诡异风云之中,就连义父的惨死也好像铺上了一层迷雾,那个神秘莫测的九合帮,到底又是什么来头,晖县好似一个巨大的迷宫,她和晏勋的那一次造访,或许连这个迷宫的入口都还没有找到……
“谢谢邱伯伯。”王琳看向池麟,伸手摸了摸腰间的佩剑:“邱伯伯和义父是故交,要算起来,义父平生为人看的第一次香卦,那就是邱伯伯了。自此引为至交好友,时常把酒畅谈,我那个时候少不更事,只记得每日都要到邱伯伯的马场里玩耍,久而久之,不仅习得一身骑术,而且还喜欢上了仗剑江湖的生活。”
“是呀……岁月如梭……”邱行吾用自己的茶碗独饮了一杯:“你义父王时济,可不止给我看过一次香卦,那么多年了,算无遗策。我就像个未卜先知的神人,这一路走来都是顺顺当当的。所以,我绝不会怀疑他会看错香卦!”
“邱伯伯,那日在晏府观香预事,我当时也在场。事后,义父没有觉得不妥,只是在为自己求了三炷香后,才顿觉不吉,他也曾经怀疑是否自己真的看错了,或者看漏了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这个机会再去查实了……”
“王琳姐姐,晏家之事,诡谲难料,事到如今,我看恩师的死也没有那么简单。”池麟皱起眉头,晏霞的事又开始让他坐立难安:“有一只手,在这团迷雾的后面不停搅动,下一步该怎么走,真的是扑朔迷离。”
“这位小兄弟居然是王兄的爱徒?”
“哦,机缘巧合,得以习得恩师皮毛,不足挂齿。”
“方才你为柴大酒仙解那一副香卦的时候,我也都听见了,这功德香解得甚是周全。”邱行吾看了看池麟:“虽说我不懂这些道行,但以前也听过琳儿义父解香表意,所以……我觉得你还真是得了他的真传。”
“邱老板,您这是折煞我了,和恩师相比,我还差得远呢……”
“没想到几位渊源颇深,如今,这物是人非,不如……”柴传伶插话过来:“让池子小兄弟也给邱老板看上一副香卦吧,这一卦,就算是正式接过王大师的衣钵,那三炷香,也就当我们祭奠逝去之人,如何?”
听了柴传伶的话,池麟、王琳和邱行吾三人都觉得有些沉重,但转念一想,不论什么样的关,都需要有跨过去的勇气。事已至此,扑朔迷离,有朝一日,能让王时济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同样也是生者的一个心愿。
“好吧。”邱行吾点头答应:“这位小兄弟,你意下如何?”
“既然是恩师故友,哪有不成全的道理,就怕我才疏学浅,不能领悟恩师看香之法的真谛所在,如果有误,还望莫要见怪!”
“我看池子小兄弟也不用再过谦了。”周甫早已从盒子中拿出应用之物:“据我所知,纪郎中的小莲花香,梁老板的贼盗之香,我的增财之香,还有方才柴老板的功德之香,你都是算无遗策,再加上坊间里的传闻,自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再过些时日,怕是也会名震都州了吧?”
“这种名望非我所求,我还是喜欢安稳一点的生活……”池子听了之后,心中莫名的担心起来,毕竟那血一般的回忆,还远没有到让世人遗忘的地步。他接着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还有就是……请各位不要再称呼我‘小兄弟’了,各位都是长辈,王琳姐姐对邱老板又以‘伯伯’相称,所以,我不敢不敬各位尊长。”
“好好好……依你!”邱行吾笑了笑:“那……我们开始吧?”
香炉又被重新清理了一番,依旧置于积雪中。邱行吾和王时济早年便相识,因此对于上香和烧香的规矩早已知晓,不用池麟进行指点,便很顺利的将点燃的三炷香分别立于香炉之中。青烟徐徐,众人鸦雀无声。
“池子小兄……”邱行吾想起刚才池麟说的话,立即语塞,调整一番后,接着低声问:“这香型未定之前,是不是也得先看看起烟如何?”
“那是自然。”池麟点了点头:“邱老板这三炷香,起烟与落灰均无异样。”
“哦……”
“起烟和落灰?”
王琳在一旁小声嘀咕了一句,表情有些严峻的转过头来,她默默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当时那个房间内所有的一切。
“对了!”
王琳一声惊呼,惹得其他人都惊诧不已。
“怎么了?王琳姐姐?”
“我想起来了……”她跑到邱行吾的身旁:“义父那日给晏家老爷晏阔看香时,香虽点燃,但随后我们都被邀入梅园赏梅,是不是这起烟和落灰中的凶兆,不经意间错过去了呢?”
“你的意思是……”邱行吾也皱起眉头:“他漏看了烟和灰?所以没辨出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