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总是那么突然。当阿吉·昌勒哥听到动静探头查看时候,自家的女统帅正在以一种极为不雅的姿势伏在陈积的双手之上。
这……阿吉·昌勒哥对与自己的脑子一向都是比较自信,但是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他的脑子实在是迟钝的很,根本给不出他的手脚半点儿指示。
当事人陈积的脑子倒是不迟钝,不过依然保持着现在的姿势一动不动。
当然,他也不是故意为之。
一来,如果就此松手的话,艾伊势必会继续摔下去,砸在自己的双腿之间,那样的尴尬不会比现在小。
二来,自己如果以这两点的充盈为支点,将其托着站起的话,自然是需要一些更大的力道,那样一来,自己无疑是要坐实一些不必要的恶名。
所以,一番权衡之后,还是保持现状为好……
不过话说回来,陈积倒还真的没有想到,艾伊身子的资本会是如此雄厚,在穿着裘衣的情况下,自己的手感依旧是那么的真实饱满。
接连的意外后,对面的艾伊好似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保持着现在的姿势愣了好一会儿。
终于,当陈积稍微变换了自己的手势时,只听的“啊——”的一声尖叫,艾伊的双手撑在陈积的身上,让自己的整个身子探了出去。
她的力道奇大,好在陈积的桩功扎实,否则在这一推之下,自己非得倒下去不可。
城楼之上虽是空旷无比,但尖叫的声音还是引来了更多护卫的偷偷观望。
吃了好大一个亏的艾伊怎么可能还会在意他们的目光,此时的她虽然还是满脸酡红,但醉意早就醒了九成。
“艾伊小姐可要当心,还有这酒多伤身,现在就别吃了。”
再次拿起毛笔的陈积写的很是客气,也很是聪明,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艾伊已经开始咬牙切齿,说话都有些不太顺畅了,“如果你……是我白汗国人,现在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陈积则是一脸无辜道:“艾伊小姐,你这态度变化的也太快了些。
再说了,这事什么时候是我的错了?”
“难道还是我的错不成?!”
艾伊愤恨道。
陈积的脸色微怔,随后这才意识过来,这是她的大小姐脾气发作,现在是她吃了亏,所以不管怎样,一定都是别人的错。
“行行,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陈积点了点头,脸上倒满是不以为然,继续写道:“艾伊小姐先坐,喝杯酒水压压惊。”
艾伊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的气愤顿时成倍的增加,“怎么,还冤枉你了?
刚才你捏的那最后一下,难道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虽然也是咬牙切齿,但艾伊终究还是没有放出声音,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到。
陈积的脸皮虽厚,但是听到她的质问,多少还是有些汗颜,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之下她还能分的如此清楚。
刚才托在艾伊身上时,因为手感充实,陈积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那就是想比试一下这里的手感和秦云裳有无不同,便下意识的变了下手势。
事到如今,陈积只得点头写道:“实不相瞒,那一下确是下意识的行为,不过也是无心的。”
艾伊听他承认,心中的怒意更盛,刚才的她也不能确定,只是感觉最后的一下和被托时的感觉很是不同,这才有意逼问,没想到……
一念至此,她直接退后两步,恨声道:“磕头认错,掌嘴五十,此事作罢。”
陈积好似没有听清一般,纳闷写道:“啥?艾伊小姐再说一遍?”
“磕头认错……”
“停停!”
陈积显示抬手示意,继而好像苦口婆心的解释道:“艾伊小姐,在我们那儿男子是不能随便下跪的。
尤其是对你这样的年轻女子,那也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行礼,那就是在新婚之时,还是夫妻对拜。”
“刺啦”的一声!
等到陈积刚刚写完之时,艾伊便一把抢过他手下的白纸撕成两半,继而又泄愤般的撕成粉碎。
“你……你……到了现在还敢调戏与我。”
有些语无伦次的艾伊努力深吸一口气,随着这才指着他继续道:“那好!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带着依托离开敦煌回到白汗。
你放心,凉国和我白汗的交易不变,但是咱们两个的交易作废。
在这里我是动不了你,但是在西域可就不一样了,只要让我看到卖你那裙子的,有一个我杀一个!”
说完之后,艾伊不等陈积反应,抬腿便走。
不能说话的陈积只能看着她就此离去,虽然现在的他还想再劝说一下,但总是不能动手的。
而且,现在的这个结果毕竟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艾伊的决定再次印证了陈积对她的评价,大事大度,小事小气。
不过……
方才的事情对自己来说是小事,对她来说,倒还真不一定了。
再次转过头来,城外的日光下沉的愈发厉害了,陈积苦笑摇头,这个下午明明有个很是惬意的开始,突然间就在愤恨中结束了。
阳光还有些温热,只不过此时的陈积却不能享受了。
艾伊说要带走依托,不管怎么样,自己总得过去看看。
下了城楼马道,陈积直接来到城中的营帐处。
看到外边的守卫如常,陈积的心这才放松下来。
掀开帐帘,陈积直接走了进去,只是下一刻当他抬头之时,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此时的帐中身形消瘦的周纸一人,正坐在最初的位置。
她的手中还拿着一个白色帕子,正在桌子上无力的擦着什么,看到陈积进来之后,这才停了下来。
陈积看着帕子上以及桌上沾染的那些鲜红,胸中好似被人压下一块巨石,顿觉憋屈的喘不过气。
他快步上前,果然,在周纸的嘴角处还留有丝丝血痕,没有被她擦净。
周纸的脸上满是苍白,双眼看着陈积的表情中有着七分疑惑,三分闪烁。
已然怒极的陈积直接将案桌上的笔架砸向帐帘。
听到动静进来的护卫满脸疑惑,陈积夺过周纸手中带血的帕子,出声质问,只是此时他的嗓子还未得到医治,开口半天只有那难听的“嗬啊”声。
护卫见状终于明白过来,拱手道:“殿下……方才那个常来的胡女来过一次,带着老妇人离开了。
属下失职……没有听到帐中有什么动静……”
与此同时,卫行也抓好了草药,提着几个粗纸包走了进来。
看到帐中的情景之后,也是疾步上前。
此时的陈积没有时间搭理那护卫,只是对卫行比划一番。
二人相处日久,卫行顷刻便明白了他意思,随后抱拳道:“属下这就去找医官过来。”
等他走后,陈积挥去了护卫,此时的她想要询问周纸,奈何纸笔被他落在了城楼之上。
他便来到周纸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用眼神询问,期望着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周纸自然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的担忧,那种急切的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是不知道,自己在哪一点值得他如此着急,如此愤怒。
不过,在这种眼神之下,她的那张习惯了结冰的脸上,突然冰雪相融,露出了一丝微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这笑容本是极其完美的,只不过挂在她这苍白的脸上,其中的笑意也跟着有些苍白起来。
陈积虽是对于她的笑脸期盼已久,但是他从未想过,自己在真正看到之时,心里会是堵的如此难受。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又响起一段声音:“那好!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带着依托离开敦煌回到白汗……在这里我是动不了你”。
陈积知道罪魁祸首可能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不管怎么样,所有的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在她们离开之前,自己总要为周纸讨回公道。
想到这里,陈积对着她勉强一笑以示安慰,然后抄起旁边的几个粗纸包大踏步的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