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云说完这些,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却发现杯中茶已凉,便重又将茶杯放下,神色缓和了几分,转头看着温三夜,说道:“这几年我只教过你一套‘非悬拳’,就是因为你内心仇恨太深,戾气太重,教你太多武功反而只会害了你,三年远游,和书生文士负笈游学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不能读万卷书那就行万里路,在途中你可以学到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这对你在未来的生活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会有所裨益,这或许也是这个习俗最初形成的缘由。”
温三夜认真听着,一言不发。
温如芸显得有些失落,两魇生愁。
楼西云站了起来,走到里面房间火炉旁坐下,伸出手在火炉山烤了烤,火光映照在他的微胖的长脸上,整张脸熠熠生辉。
等到姐弟俩也跟在后面来到火炉旁,楼西云将两张小凳子推到姐弟俩面前,说道:“到时候我会带着芸儿一起去巨厘山。”
温如芸刚提着小凳子坐下,听到师傅的话,不禁问道:“可是师傅你不是说那个叫墨巢的守山人几次三番想要谋害你。”
楼西云搓了搓手,点头道:“的确是这样,不过我听说不久前墨巢勾结魔宗的事已败露,已经被巨厘山几位元老逐出了巨厘山。”
温如芸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温三夜则是始终垂着头不说话。
楼西云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将心里的话全盘托出,该对他们说的话已经说完,不过还是有些秘闻藏在心里始终没有说出来。
楼西云看着两个沉默不语的徒儿,有些黯然神伤的意味,其实他急着要回巨厘山,一方面确实是铺水村这个地方已经不再是安稳的立足之地,一些人迟早会找上门来,另外还有一件隐秘他也没有对两个徒弟说明,那就是凡是到了金丹层次的修行者,身上背负的气运太大,一般并不允许轻易杀戮普通凡人,否则就会受到天道的反扑,多年前没有将那两个剑客斩草除根,也有这方面的顾虑,而这次一时冲动荡平了云坤山,事后才知道云坤山里还有凡人在里面,自己一时大意,误杀普通凡人,引来了天道的无情反扑,趁现在回到巨厘山或许还能恢复一些气运,不让自己这一身修为迟早会被反扑殆尽,还会伤及体魄。
看到师傅愁眉不展的样子,温三夜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师傅。”
楼西云回过神来,看着神情迟疑的温三夜。
“师傅,我还是想知道,我爷爷他到底去了哪里?”温三夜问道。
楼西云早有所料,并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转移视线看着火炉中烧得火红的木炭,轻声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见师傅不愿说,温三夜也就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又问道:“那我远在京城的那位叔叔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楼西云轻轻一笑,说道:“放心,在整个盘石国,除了龙椅上的那位,没人可以害你叔叔性命。”
——
远在东胜神州的巨厘山,有一个长着魁梧雄壮长发披肩的黑衣男子站在山下,望着山门石坊上古朴沉浑的‘巨厘山’三个篆体大字,眼中闪过一抹恶毒,冷笑一声,回过头大步离去,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每走一步,身上就会有汹涌的罡气倾泄而出,每走一步,地上就会留下一个大坑。
这黑衣大汉脸庞轮廓分明,就像是用大理石雕刻而成,横眉竖目,自言自语道:“楼西云,我会等着你回来。”
之后有巨厘门的弟子下山扫地时,发现山门前石板路上满是触目惊心的坑洼,以为是山上来了怪兽,缩着脖颈环视一周,不敢停留,只是用竹扫帚在地上随便扫了一下便跑回了山里。
墨门多游侠,每年都会有墨门弟子出门远游,巨厘门几个准备远游的弟子刚走出山门便死于非命,或是被人一拳打爆了头颅,或是被腰斩分尸,可见下手之人手段何其残忍毒辣,这件事惊动了巨厘门的几位长老,其中一位长老走到山门里的一块峰顶巨石之上,对着山下怒道:“墨巢,劝你一句,趁早收手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便看到一根连根拔出的粗壮松木从山下飞来,那长老怒喝一声,轻轻一掌拍下,那从山下飞来的松木砰的一声被劈为两半,可是那宗门长老却踉跄后退了好几步,脸上带着惊愕痛苦的神色,原来在那松木之中还藏有一根毒针,在松木被劈开的时候插入了宗门长老的脖颈里,顿时气绝而亡。
站在后面的众多宗门弟子都是一脸惶恐,而另外几个宗门长老则更是气急败坏,嘴中骂出各种各种难听已极的恶毒话语,却再没有一个人上前一步,其中一个长老叹了口气,说道:“可惜王泽去了南瞻部洲北陵国,不然山门也不至于任由墨巢这个叛徒胡作非为。”
另外一个长老则叹气道:“谁说不是,王泽不在,西云也不在,现在还有谁能镇得住这个叛徒。”
各位长老面面相觑,可是谁也没有办法,难道就这样任由那个叛徒在山门外胡作非为?
巨厘山山脚下,出现了一位穿着朴素麻衣风尘仆仆的中年汉子,这中年汉子身材壮硕,肌肉虬结,长及肩头的头发用一块布条系着,胡须蓬乱,显然已很久没有理过。这中年汉子手持一根木棒,就这样走走停停来到了巨厘山脚下。
一名黑衣男子就这样躺在‘巨厘门’的石坊底下,嘴里叼着一根甘甜青草,麻衣汉子来到石坊不远处,看到了那个躺在石坊下面的黑衣男子,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便把视线投在那个闭眼假寐的黑衣男子身上。
黑衣男子嘴中哼着一手曲调怪异的歌谣,似乎并没有察觉有人来到,过了好一会这才缓缓说道:“我们王大先生倒是回来得很及时啊?”
那中年汉子无动于衷,稍微仰头看了看山顶,面无表情道:“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