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水村,漫天飞雪,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雪白,雪地上有个少女蹲在地上,两只青葱玉手撑住两边腮帮,皓腕如雪更胜于雪,水灵灵的两只大眼睛有些出神的望着前方。
在河边的雪地上,有个穿着单薄布衣的少年在练着拳,大雪纷洒,寒风刺骨,可是那少年只是穿了一件薄薄的破烂布衣,少年已持续练了三个多时辰,在雪地中挥拳击掌,翻转腾挪,身形轻灵如落叶飘飘。
一阵刺骨寒风从河对岸刮来,少年便故意面对着河岸练拳,顶着扑面而来的朔风,出拳速度非但没有懈怠,反而越练越勇,拳速越来越快。
少年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可是仍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在冷霜山上的经历,让少年心中萌生了新的希望,‘非悬拳’第九式推海他已能很好的掌握,虽然对元气的运用还不能做到随心所欲的支配,不过也算是入了修行的大门。
少年的心中埋着仇恨。
虽然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可是现在总算真正跨入了修行的大门,那么他就会在这条路上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总有那么一天,他可以亲手手刃他的仇人。
修行路漫漫,既然他并不是那种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那么他唯一可以做的就唯有刻苦,勤能补拙。
再次将‘非悬拳’从头至尾打了一遍,在打到第八式静凝时,少年故意将动作放的很慢,蓄足元气后,到了第九式推海,少年猛地一脚踏出,横掌推出,顿时一条气龙从少年掌间荡出,如大江奔腾之水汹涌而出,身前纷扬而下的瓣瓣雪花呼的一声碎裂融化,那条气龙去势不减,仍旧从凝结成冰的河面上呼啸而过。
看到这一幕,蹲坐在地上的少女陡然睁大了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后,霍的站了起来。
温三夜保持刚才出掌的架势,大口喘着粗气,最后使出这一式,已几乎是他的极限。
他感到精疲力竭,颓然跪倒在地上,实在是连抬一下手臂的力气也没有了。
温如芸连跑过去扶住温三夜,一脸不可置信道:“你成功练成推海了?”
温三夜由红转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轻声道:“练成了,原来巴西说的没错,练成了推海,也就炼出了元气。”
看到弟弟终于练成了推海,温如芸也感到由衷的高兴,女孩子的心思终究还是和男孩子不一样,温三夜心中始终惦念着仇恨,每天刻苦练功,就是期盼终有一天可以报仇雪恨,可是温如芸不同,虽然她也希望能够报仇,可是这种想法却在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变淡,她已经只有弟弟这一个亲人,她不愿她的弟弟受到任何伤害,现在不行,将来也不行。
温三夜摊开两只手掌,呆呆出神,他知道自己能够练成推海,其实那本无花遗录的修炼心法占了很大的功劳,他每晚睡觉前都会将无花遗录里的心法练上一遍,常常一练就是好几个时辰,等到练完是才发现已过了子夜,所以他每晚都只能休息两三个时辰甚至更少,天微亮他又会爬起来练功,就这样日复一日,体内元气早已修炼成形,不过一直没能很好的发挥出来而已。
姐弟俩站在大雪中,身上落满了雪花,这时不远处的泥路上响起叮啷叮啷的声音,姐弟俩一齐抬头望去,看到铺水村的安叔一家正在用牛车拉着很多零零碎碎的行李走在路上,安叔走在最前面拉着牛绳,老婆儿子则坐在牛车上。
老牛缓缓负重而行,每踏出一步,地上都会有冰渣子被牛蹄踏碎发出铿啷的声响。
再往后望去,铺水村仅剩的几户人家也都扛的扛,背的背,大包小包拎着走在出村的路上。
大人扛着鼓鼓的包袱走在前面,孩子拎着一口锅或是抬着一个盆走在后面,呼哧呼哧喘着气。
大人们都是一副萎靡不振依依不舍的样子,而孩子则是显得兴致勃勃喜气洋洋。
看着这些即将背井离乡的铺水村村民,温如芸眼眶莫名的有些湿润起来,生活在这样一个不是妖患就是战争的时代,最苦的终究还是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普通人。
看到那些拖家带口缓缓远去的背影,温如芸伸手抹了抹眼角,尽管他们即将面对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生活,可至少他们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的。
只要还有亲人陪伴在身边,这世界上又有什么困难可以轻易打倒一个人?
温如芸转头看着身旁已经高出自己一大截的温三夜,红着眼道:“铺水村以后就只有咱们了。”
说出这句话,温如芸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红红的眼眶再也堵不住即将决堤而出的泪水,竟是掩着脸无声哭泣起来。
他唯一的亲人即将二十岁了。
温三夜转身望着温如芸,以为老姐是因为看到那些村民都先后离开了铺水村而感到难受,咧嘴笑道:“姐,你哭什么?”
温如芸一开始只是掩着脸无声哭泣,后来再也忍不住,大声呜咽起来,哭得梨花带雨死去活来。
温三夜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老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都二十好几的大姑娘了,哭起来还是像个孩子一样。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走了就走了呗,或许他们离开这里后会生活得更好也说不一定呢。”温三夜拍了拍老姐的肩头劝慰道。
温如芸不仅没有止住哭声,反而干脆坐在雪地上,哭声越来越响。
“老姐你看,咱们门口来了一个乌鸦。”温三夜试图转移老姐的注意力,可是温如芸始终沉浸在泪水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哇,那老乌鸦居然变成了一个妖怪。”温三夜呆呆望着木屋那边。
温如芸听到乌鸦变妖怪,有些半信半疑,可看到老弟神情专注的看着后面,便渐渐止住了哭,缓缓扭过头去看变成妖怪的乌鸦。
木屋门前的那颗桃树上只有一只乌鸦,却并没有看到妖怪。
“乌鸦哪里变成妖怪了?”温如芸眉头挑了挑。
“刚才变成妖怪你没有看到,现在又变回乌鸦了。”温三夜说道。
温如芸挑着眉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老弟,半握的手掌悄悄松开,就要一巴掌拍在这个吹牛不打草稿的家伙头上,可是温三夜早已经做好闪躲的准备,等到一巴掌拍过来便闪身躲开,蹲在地上捏了一个雪球便打在温如芸脸上。
温如芸不仅没打着这臭家伙,反而中了他一招,怒气上冲,跺了跺脚,也从地上捏了一个雪球砸过去。
姐弟俩就这样你来我往,在雪中打起了雪仗。
温三夜在前面跑,温如芸抱着一个大雪球在后面追,两人身后留下了一长串大大小小的脚印,最后温三夜还是改变不了被虐的下场,被温如芸反扣住手压在地上,温如芸把温三夜的整个人按在一尺多厚的雪地里。
温三夜连连求饶,温如芸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