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风雨潇潇永无止尽,林间的疏木也摇曳在冷雨间,屋外氤氲气的一片冷雾,正从地面缓缓升起,用湿冷的手抚摸过这片土地,带走深藏其中的温度。
豆大的雨水碰碎在窗棂之上,淅沥沥地化作水雾淹没眼前茫茫的景象,模糊与朦胧交错之间,我正面色愕然地与一张扭曲的白脸相视无语。
一道惊电飞掠而过,我的瞳孔地震不已,眼神还在搜索着这张怪脸上难以言喻的神情,而对面的怪脸就像是,睡梦边缘一道被猛然戳穿的幻象,在大梦惊觉的时分骤地消失在了现实的空气中……
马上我就反映了过来,像这样的场景似乎前两天刚刚碰到过,而这些让人难搞的家伙正被存储于死亡魔镜之中,继续着它们非生非死的艰难处境。
因此我下意识地望向那面巨大的老式衣镜,但下一刻,在分外嘈杂的环境音里,立刻掺入了一道更为刺耳的敲门声——与其说是敲门,倒不如说是有人在拿指甲拼命抓挠、拿头仓促磕碰木门的响声。
试想一下,在空荡的黑屋里,外面是难以抵御的自然伟力,身为普通人只能躲在遮风避雨的片瓦保护下瑟瑟发抖,这时候,忽然有悄然来袭的不知名力量,试图撞开藏身之处大门……
会是黑夜的告死使者?冷雨的送葬队伍?还是亘古流传在晦暗不明恐惧记忆里,从未离开的虚影?
我只知道这样的恐怖声响,绝不是带着善意和温酒前来的贵客,它只会试图拜访雨夜里毫无防备的梦者,把他们从惴惴不安的阴暗中脱拽出将,带向阴森森莽林与冷冰冰的坟砖之中……
当敲门声猛然消失时,我再一次透过窗户,看到了一个苍白扭曲的怪脸。但这张脸上的血色更加微弱,白惨惨地摇晃在黑夜里,就像是一盏凌空飘荡的灯笼,又让我想起送葬队伍上扎着的、忘记傅粉的纸人。
如果是普通人,这时候估计已经被外面的场景吓晕过去,更不会有勇气搬来堵门的重物,靠着手里子弹上膛的枪支掩饰内心的恐惧。
但我下意识的反应不但没有躲闪,反而看清了窗外东西的走向,右手的奥利哈刚拳套毫不留情打碎了脆弱的彩绘窗户,爆炸般的力量跨越了心灵上划下的鸿沟,然后精准无比地掐住窗外生物的脖子。
下一秒,我就看到那张苍白漠然的怪脸,在我掐住之后像是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鸡,脑袋像一边偏斜,滑稽地像是跟着唐伯虎要卖身葬全家的才子……
“马库斯……警长……”
听到这个声音,我才感觉手上的脖子和我掐过的无数人别无二致,手感更是略胜一筹,一看就保留着养尊处优的人才会有的赢弱。
而这个声音夹杂在雨声里即便陌生且微弱,也让我顺着白天里留下的一丝记忆,找到声音的来源……
“斯图亚特?!”
卧槽,你这个家伙深更半夜的,呆在门口装鬼吓唬我干啥?!我没一拳打死你算你走运了!
门外的斯图亚特感觉脖子上压力一松,这才从细哑的公鸭嗓变回了原本的深沉语调,挥舞着双手行使法国军力,表现自己的无害。
“警长……你先放手,我有事来找你的……”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我这才赶紧撒手,一边心疼地看着破损的窗户,风雨正从缺口毫无阻碍地灌入屋内,另一边赶忙搬动堵门的休眠仓,打开一道足够斯图尔特进入的门缝。
这个该死的外乡人此时一身雨水与泥泞,脏得像是从泥塘里捞出来的小猪佩奇,原本打理得十分精致的头发,此刻软趴趴地贴在头上,还不小心暴露出了颅顶头发的难以为继。
可能是在风雨当中徘徊了太久,冷风与暴雨吸干了他身上的温度,因此斯图尔特满脸苍白无力,深刻的五官与高大的身材更凸显出他的精疲力竭与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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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看到的怪脸,只是这家伙被冻傻了,导致面无血色和表情僵硬——这点也能理解,任谁泡在冷水里这么久,也没办法精准地控制住表情,因此就显得扭曲僵硬。
“那你乌漆麻黑地在窗户外面吓我做什么!”
我将他搀扶进屋,继续恼怒地询问道。
斯图尔特浑身哆嗦地淌着泥水,一步一甩地污染着我的地板。
“警长……我怎么知道你大半夜的不开灯,会在窗户里面眼睛也不眨一下看着我……受到惊吓的是我才对啊!”
斯图亚特委屈地蜷缩身体,靠着抖动恢复濒临僵硬的躯体。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感觉不太好意思。设身处地想来,相比大半夜门口有人看着你,确实是像我这种呆在黑屋里看着别人更吓人一点……
但我嘴上并不想示弱,继续追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突然消失,跑去挠门吓我!”
斯图亚特一听更加委屈了,颤巍巍指着窗户外面说道:“我那是突然消失吗?我那是被吓得后退,摔倒在了泥地里啊!我猜警长你在屋里,所以才心急地敲门叫喊,结果你都不回应我……”
不可能!我光听到你挠门,根本没听见有人喊啊……
诶……在这种风雨交加的环境里,声音好像真的传不进来,只有借助实体才能引发响动?因此在打破窗户前,我只能听见撞门声,他的喊叫声则彻彻底底淹没在了暴雨中。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递过一块干燥的毛巾,让他擦干头发和身上的雨水。
但是斯图亚特显得尤为烦躁地拒绝了我的好意,抓住了我的手臂焦急地说道:“警长,该我说一下发生的事情了!这件事情非常紧急,我是万不得已才连夜来这里找你的!”
他猛然站起身,愣是用高出了我半个脑袋的高度,表现出了可怜无助的神态。
“我半夜醒来,发现艾略特不见了!老天保佑,像她这么纤细的人儿,在这样的雨夜里会跑到哪里去,她又怎么抵抗得住冰冷的雨水啊!”
斯图亚特湖蓝的眼眸里满是忧虑,“这样的天气连我都没办法对抗,她一定会在荆棘丛中扎破手、某个水沟跌断腿、屋瓦下撞破头的!我甚至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我的未婚妻,此刻可能正在哪个无人知晓的山涧里号泣着我的名字,希望有人能将她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处境里解救出来——而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我制止住他澎湃的感情宣泄,继续问道:“等一下,你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失踪的?”
“刚才醒来的时候,屋里的窗户开着,她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摸着下巴问道:“那你问过达特老板了没有?老板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呀……”
斯图亚特懊恼地抓着头发:“我问过了!问过了!老板说半夜里来了今天码头的壮汉,一直在楼下酗酒,他陪同了整晚,从没有看到有人从大门出去!”
……虽然听闻已久,难道这就是达特老板口中那种,让扎克海洋恐惧症彻底爆发的暴雨夜?
我看了一眼屋子里静谧而温暖的环境,一手抓起床边的外套,正式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