奠枕楼,李穆从字面意思上看来,似乎也是表示着天下安平,可枕榻安睡的意思,却也是觉得很是贴切。
环顾这四周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繁华景象,李穆知道自己还在滁州,但是滁州却已经是变了样了。
只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加速之后,自己现在又在什么时候了。
辛弃疾在这里和几个官员工匠交谈了一会儿,便也从这里离开,李穆也连忙跟上,但是辛弃疾却是没有直接回府衙,反倒是在城中逛了逛。
跟随对方的脚步,李穆也同样看到了这座城池的新变化。
街道上商铺林立,诸多的马队货车正在通过,叫卖声连绵不绝,到处都是繁忙的景象。
李穆不自觉的揉了揉眼睛,纵使知道在辛弃疾的治理下这滁州会大变样,但也从来没想过这会变成如此繁华的景象。
“公子……”李穆跟在辛弃疾的身后不自觉的开口道,辛弃疾当下扭过头来。
“怎么云帆?昨日让你挑灯夜读,可还没有缓过来?明年的秋闱你可是要去参加的,不管怎么说书还是要好好看的。”
辛弃疾撇头说道,李穆却是赶忙问道:“公子,乾道八年我们才到这,不用这么急着去吧?”
“说什么呢?虽说我们今年才到这,但这也过了大半年光景,事情也解决了很多,今年又正好是丰年,赋税也降了,百姓安居乐业,个人的事情自然也要提上议程。”
“还有前些日子冯婆婆一直和我说你的成家问题,虽然她家女儿是有些不好,但你也可以多看看,我这个知州给你说媒,好说。”
说到这里,辛弃疾忽的扭身看向李穆。
“再说了,云帆,你已经不小了,也应成家,也应争取属于你自己的一份功名。”
辛弃疾如此说道,李穆却是顿时顿住了脚步。
原来现在依旧是乾道八年,自己这一次并没有跨越很多年,这一次只是过了一小段日子
不过辛弃疾现在想着的竟然是让自己去考取功名,这又是要做什么呢?
“公子,为何让我去考取功名?”李穆问道,辛弃疾却也是笑了笑。
“你跟在我的身边这么多年,虽然别人都将你当做我的书童,或是当做我的幕僚,但是我却是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有些事情你明明可以自己去实现,没必要因为我而束缚了脚步。”
李穆却是迅速的摇了摇头,抬头看着辛弃疾。
“公子,我不会离开的,我对考取功名没有兴趣,我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和公子你一同上战场,为大宋的光复做出努力。”
李穆如此说道,辛弃疾也是愣了一下,却是和李穆的眸子对上,见到李穆的眸子之中如此的清澈,一时间竟然语塞,却是摆了摆手扭过头。
“这事情再说吧,再说。”
辛弃疾一笔带过了这件事情,但是李穆却是紧紧的跟着对方。
李穆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一番决定,自然是因为系统要求自己在这里学到一些东西,自己想要离开这个世界,还要看面前的辛弃疾,还要知晓更多的事情,最后要知道那个最终的战场道理。
离开了他,自己或许就很难完成这个任务了。
所以李穆当下心中也是打定了注意,不管如何,自己绝对不会从辛弃疾的身边离开的,不管他究竟是怎样觉得的。
“公子,我看我们这是要出城,今天是要去做些什么吗?”李穆跟上,立刻岔开话题问道。
辛弃疾见着李穆跟上,侧目看了看后说道:“去接一个好友,今日他会到来,一同看看我们这个奠枕楼的建成。”
李穆听着辛弃疾这么说道,当下也是局促的点了点头,因为系统时间加速的缘故,自己缺少了很多的记忆,就算这一次只有半年,但是这半年之中辛弃疾究竟做了什么,自己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跟着辛弃疾出城,周围的行人见到辛弃疾都是态度恳切,李穆也算是在这些百姓的脸上看到了心意,至少面前的辛弃疾在治理民生的问题上很有能力,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在南宋做官,而难以执兵上战场了吧。
跟着辛弃疾在城外的大道上休息,深秋已经刮着一股寒风,周遭的农田也早已经收割完毕,行人们都穿着厚厚的衣服等待着这个冬天的到来。
“来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当李穆低头看着土路上的蚂蚁的时候,辛弃疾开口说道,李穆抬起头,看到前方一个骑着马的人正晃晃悠悠的向着这边走来。
李穆眯着眼睛看过去,发现那是个中年人,但是胯下的不是马匹,而是一头驴。
李穆扭头看向辛弃疾,却是见到辛弃疾笑着往前走,远处的那个人也挥手向着辛弃疾打招呼。
李穆从两个人的寒暄之中听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李清宇。
似乎也是个文人,可能是辛弃疾之前认识的好友。
老友见面,格外激动,两个人当下在道上行走,那高大汉子却是将青驴的缰绳递给了李穆,李穆见着两个人往前走了,当下也没觉得怎么,拉着驴跟着一起走了。
前面的两个人高兴的往着城里走去,扯着青驴的李穆却是遭了秧,这头倔驴竟然给李穆闹脾气,还好李穆小时候也放过牛,当下也不惧它,跟着狠狠的抽了一顿,终于是带着一同进了城。
只不过这样一弄,李穆心中也心情敞亮了一些。
数天后,每天都忙着在外面参加宴会的辛弃疾终于是带着一众乡绅豪客去了奠枕楼,这里已经修整一新,滁州的百姓也跟着过来见证这个激动的时候。
在辛弃疾一番惊天动地的演讲之后,这栋加盖的楼宇正式命名为奠枕楼,牌匾也挂了上去,这一天滁州城格外的热闹。
而辛弃疾等文人墨客自然也在这楼宇上摆起了宴席,纷纷为这新楼作词,同时也歌颂这滁州平安盛世。
李穆也是在夫人的意思下跟着去了,站在辛弃疾的身后,看着辛弃疾在周边的乡绅和那个好友李清宇,还有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的连连请求下提动笔墨,在面前的宣纸上写下一首词。
征埃成阵,行客相逢,都道幻出层楼。指点薝牙高处,浪涌云浮。今年太平万里,罢长淮,千旗临秋。凭栏望,有东南佳气,西北神州。
千古怀嵩人去,还笑我,身在楚尾吴头。看取弓刀陌上,车马如流。从今赏心乐事,剩安排酒令诗筹。华胥梦,愿年年似旧游。
李穆虽然对这古代的字体不甚敏感,但是繁简体之间也能够猜测出一些意思来。
虽然这是一首称赞奠枕楼的诗歌,可一字一句间李穆竟然觉得一种豪迈之情油然而生,其间的情感甚是喜悦,但是在众宾客纷纷称赞的时候,李穆却是在某一刹那看到了辛弃疾的落寞神情。
宴会继续,那位夏天就在辛弃疾手下做幕僚的周姓友人也做了一篇奠枕楼记,算是为酒助兴,周边的人也纷纷嚷着辛弃疾除了给友人做的诗篇,干脆再做一篇楼记,他日和欧阳公的醉翁亭记一样流传世间。
但是辛弃疾却是拒绝了,并说这个词已经请他的另一位好友,在福建担任船舶使的好友帮忙著作。
这一夜众人大醉,李穆将辛弃疾丢上马车送回府,在范如玉和辛弃疾儿子好奇的目光下安顿好他。
只是转身离开间,却是忽的听到辛弃疾喃喃自语道。
“云帆,随我一同杀敌,杀敌!”
李穆脚步顿了一下,扭头扫了一眼辛弃疾,和夫人告退,却是听到了那辛弃疾稚儿对于自己父亲醉酒失态的嬉笑声。
从院落之中走出,李穆的脑中依旧回荡着那一句话,站在这空洞的天地之间,这一刻,李穆真的觉得自己知道了一点什么。
大丈夫在世,壮志难酬,但未必不可让心中一直存着这番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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