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西分队的航程也在继续,一路无事,于7月5日行进到了南纬5度附近。
这一路走来,海岸线虽略有曲折,但总体上仍保持东北走向,正当他们怀疑海岸是不是会一直延伸到赤道甚至更远的时候,眼前却豁然开朗,海岸线拐向了西方——又到了一处海角!
“果然,最后还是没跟非洲连上啊……是个好事。”潘学忠看着最新绘制出的海图说道。
在这份海图上,非洲大陆巨大的轮廓已经近乎完全勾勒出来,而天涯洲也显现出了东南侧漫长的海岸线。从面积上来说,他们的这次探险几乎把人类的“已知世界”拓展了一倍,可喜可贺。
吴风平拿了把尺子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那么,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距离朱泾他们探出来的非洲西角也就三千公里了,不近,但也不远,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潘学忠想了想,说道:“先不过去了,我们再往西走走。这天涯洲总不可能无穷无尽吧,地球是圆的,我们往西走走,说不定能一路返回本土去呢?”
吴风平笑道:“那可真牛了,绕地一周,前所未有的壮举啊!”但他看了看地图,又说道:“可是,北分队要是再这么走下去,就快要到欧洲了。这欧洲人多又乱,与探险就不一样了,不是画了地图就完的,还得跟人打交道,光凭朱泾他们能行吗?”
潘学忠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也是……算了,不贪大求全了,我们报给本土,让他们决断吧。这几天,我们再往西走走,能探多少是多少。”
于是,船队继续出发,又无趣地航行了五天,正巧在赤道附近遇到了一处巨大的河口。
他们将这条河命名为“赤道河”,在河口停留了下来。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意识到了这条河有多重要,而是在河口内见到了人迹——这一路走来,他们总共才在海边见到过两次土人,不管能不能有效交流,收集些信息总是好的。
不过,这处人迹是一个小村子,里面的人见到这些巨舰到来惊恐无比,直接逃到丛林里去了。
船员们见状哭笑不得,只得登陆去村子里收集些遗落的物品,又停靠了一夜,看能不能把人等回来。
7月13日,日珥号上。
清晨,通信兵将一份最新的电报送了过来,潘学忠看后有些意外:“要我们尽可能收集一些,最好还有种子?”
“什么东西?”吴风平一边啃着一个奇怪的果子一边问道。
潘学忠把电报纸递过来,然后转身去架子上取了一个圆球过来,顺手往地上一扔,然后它就弹了起来。
昨天船员们在村子里收集到许多东西,主要是石器、骨器和极富特色的木雕等等,还有几个这样的奇怪的有弹性的球体,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一股脑带回了船上,准备带回本土去当成“异域奇珍”。当日,他们例行向本土发电报,报告了这次发现。本以为本土会例行回个“知道了”完事,没想到这次却特地指明要收集这种圆球,最好能找到它的原材料,看是怎么生产的,如果是植物就带些种子回去。
吴风平看了看电报纸,明白过来:“哦,他们是觉得这东西可能是跟古塔波胶同类的胶质,可能会有大用,所以要我们收集些。倒也有道理,只不过古塔波胶不是硬的吗?这东西这么软,也不一样啊。”
古塔波胶在南洋发现之后,因其独特的性质,在华夏工业许多领域都有应用,需求量很大,种植园不断扩大仍满足不了需求。如果能在这异域的天涯洲发现类似的东西,那显然是个好消息。
“谁知道呢。”潘学忠摇摇头,“南橘北枳,不同地域出产的同类东西表现不同也正常,软的也有软的用途,说不定比硬胶用得还多呢?倒是外面连个人都没有,去哪找啊?”
吴风平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听说古塔波胶是从树上割出来的,那我们也去周围的树上割割试试,说不定运气好就找到了呢?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等村民回来,再打上几天哑谜,看能不能问明白了。”
潘学忠耸耸肩:“也就只能这样了。”
决定做完,他俩继续吃着早饭,可还没吃完,又有一封电报过来。
“什么事?”吴风平一边嚼着一片煎肉一边问道。
“不太好。”潘学忠把电报纸拍到了桌上,“朱泾他们遇到麻烦了,计划说不定得更改,我们不能在这儿耽搁了。”
与此同时,海口,丹杰港。
丹杰,即后世的丹吉尔,位于直布罗陀海峡南岸,自公元前的腓尼基时代就是地中海的重要港口之一了。商船进出地中海,必要经此港过;欧洲的货物要交换非洲的黄金,也要从此港来往。显然,是一处极为重要的所在。
相比之前遇到的紫贝、白屋两座小城,这个丹杰港有充足的港口设施可供大船停靠和维护。也是因此,当朱泾他们发现海口南岸就有这么座港口的时候,是很欣喜的。
可是,现在华夏探险舰队北分队的五艘船就停留在这座港口之外,却迟迟得不到入港的许可。
港中,许多居民挤在海边,指指点点地看着这些仿佛天神降临一般的巨舰。与此同时,船上的华夏船员们也在好奇、无奈而恼怒地看着他们。
一艘华夏人的小艇自港中驶出,摇着橹向北回归了舰队中,又靠到了玄天号上。上面的几个人沿着舷梯爬上了船,又进了舰桥。刚一进去,舰长朱泾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现在可以入港了吗?”
几人之中的刘见广上前羞愧地答道:“我等无能,港中的马林国土官始终不松口,说入港就不能入地中海,入地中海就不能入港……而且看他们的意思,是根本不打算让我们进地中海。”
当下,海口南部的默伽猎地区由柏柏尔人的国家“马林国”统治,而马林国的财政相当依赖于贸易收入,因此他们对贸易实行管制垄断策略,对商船的来往看得很死,即便是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东方人也一样。
“真是一帮蛮夷,夜郎自大!”朱泾气恼地摇了摇头。
前不久,当朱泾率舰队抵达这处海口的时候,兴奋无比,欣喜异常——这意味着他们已近绕了非洲大陆一个圈,探索出无数未知之地后又回到了已知之地,找到了一条进入地中海的海上航路,这是名垂青史的壮举啊!
然而,在这即将功成的时刻,却有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阻挠他们入港休息,可笑而令人无奈!
实际上凭借燎原级的火力,他们完全可以强行闯进去,但地中海地区的情况和之前海军征服的那些蛮荒之地不同,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随便动武的话说不定就会牵扯进什么麻烦里。所以即便恼火,朱泾也不能主动挑事,而是把事态通过电报发给潘学忠和本土,等决策下来了再决定。
不过,也不能光等着。等电报发完,朱泾就来到那副欧洲地图旁边,一边看一边思索对策。但他看了一会儿,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国和拗口的国名,感到头疼无比,于是就找了乔瓦尼过来,说道:“这海口周边的局势你应该很熟悉吧,给我分析分析。”
乔瓦尼对此很是热心,当即从罗马时代开始讲起,娓娓道来,一直到现在:“……数百年前,伊比利亚半岛被异教徒占据,直到教宗大人组织‘再征服’,各地虔诚的贵族和骑士纷纷到来,才逐渐夺回了这片土地……到现在,半岛上有三个天主庇护的大国,也就是西边的葡萄牙、中间的卡斯蒂利亚和东边的阿拉贡,而异教徒已经被驱逐了大半,只剩下东南角的格林纳达埃米尔国仍存。”
朱泾听着这些叽里呱啦的拗口名字,腹诽道:巴掌大的地方打生打死,真是池浅王八多……
不过他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仍然在继续听着。
乔瓦尼继续口吐飞沫地说道:“现在,三大国在休养生息,他们的主要敌人就是南边默伽猎之地的马林国……”
“等等!”这时朱泾打断道:“刚才不是说这个格林纳达国还在么?那三大国怎不先把它灭了,非得去找一海之隔的马林国麻烦?”
乔瓦尼一愣,摸了摸下巴,又说道:“原因有许多。一来这格林纳达国北边有山脉阻隔,不易攻打;二来此国中的异教徒比较恭顺,不主动挑衅,所以一时也不需征服他们;三来,他们受马林国支持,不先解决马林国,也不好对付他们。哦对了,实际上马林国才是主动侵略的那一方,这个国家出了一位强主,总想着再次侵入伊比利亚半岛,多次进攻,所以才会被三大国视为主要敌人。”
朱泾按了按太阳穴:“还真复杂。”
这时,乔瓦尼犹豫了一下,然后又眼睛发光地怂恿道:“舰长大人,其实您完全不必在意马林国的看法,想入港就入港,想进地中海就进地中海,他们敢拦打沉了就是!即便可能惹恼马林国王也无所谓,会有更多的国王称赞您的!”
朱泾听了他的话,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其实他也是这么个想法,但他自己想是一回事,被人怂恿着去做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乔瓦尼虽然是船员,但毕竟立场是倾向于欧洲人那边的,不能简简单单就循他的意思去做事。
他正要说点什么,通信室却突然响了起来。不久后就有一份电报送了过来。
朱泾读了后,哈哈大笑:“好,本土直接来的命令,不用管什么马林国了,我们径直进地中海,去与阿拉贡国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