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某个荒郊野外,白茫茫的一片,西北风卷着棉球般的雪花,吹得人睁不开眼。
荒野中并不是平原,而是一座座高山险峰,在暴风雪的肆虐下,好似世界末日的存在。
山腰处有一座横在几根引水管道上的悬空单车道桥梁,桥下是万丈深渊。
原本的桥已经被几次三番炸断了,在原本断裂的桥身上,8套M2型钢木标准桥梁,代替了原本的桥。
不远处,刚刚和志愿军经历了十天血战的陆战一师,正在向这里撤退。
“停!”
指挥官史密斯有些不安地看着面前那座通往天堂的桥,他的陆战一师经过六天的血战,三天前从战场上撤下来,可是过去三天一共才走了22公里路。
一路遭遇志愿军层层截杀,平均1小时只能走300米,22公里道路上有1500多人伤亡。
现在,只要过了眼前这座水门桥,前面就是一片一马平川他的部队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可是,史密斯却有些阴晴不晴了。
旁边一位参谋犹豫道,“将军,我感觉有人在监视我们!”
史密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严重,派出几个侦察兵去前面谈了谈路,可是当几个侦察兵爬到桥头上一看,就全部呆住了。
120多名志愿军战士,全部冻僵在阵地上,这些战士们都是一律狙击的姿势,手握着枪,枪口对着前方,眼中怒视着阵地,没有一个人退缩。
“上帝啊!”
三个米粒坚大兵和怒视前方的冰雕对视几秒之后,大喊一声,满脸惊恐地转头飞奔。
“好,过!”
一个简单的镜头,一遍就过,李谦还以为这几个外国群演会有什么别扭的,没想到还挺投入的。
“抓紧时间,下一个镜头。”拿起对讲机吩咐继续拍摄。
一旁带着妆下下个镜头就要出场的陈昆、段奕洪、张益他们忍不住问道,“李导,这几个外国人应该不是米国人吧。”
“这倒不知道,不过还挺敬业的。”李谦摇摇头,国内其实有不少外国群演,他们的工资一般是正常群演的十倍,而且只要露露脸就行了。
物以稀为贵,就是这样。
这段剧情,需要的外国演员不少,一些近景就找外国群演,远景就在当地招募,黑龙省北部就有。
至于这些群演里有没有米粒坚人,会不会别扭,李谦才懒得管。
拍摄继续,当几个侦察兵大喊大叫地冲下来的时候,米一师的指挥官大惊,部队立马做好了战斗准备。
三天,22公里的路程,无数次袭击,已经是本能反应了。
问清楚情况之后,指挥官才带人上了桥,看着那120多座冰雕,直感觉浑身发麻。
第二个镜头也简单,当米军过桥之后,第三个镜头,追击的志愿军才赶到。
现实中,追击的志愿军来的更迟,因为没有汽车运输,战士们只能靠着一双腿在山间穿行,山上的积雪又深又厚,踩在雪地上,一不小心战士们就会陷入到积雪里面,无法行走,最后为了快速到达水门桥,不得不跪着爬着往前行进,因此,就这样错失了歼灭米1师的大好良机。
这样有些憋屈,所以剧本里,米一师刚刚通过不久,追击部队就到了,打头的正是男主角所在的三连。
监视器里,一个俯视的镜头,全连百来号人艰难跋涉到水门桥,看到冻成冰雕的战友们,全都的呆立在当场。
镜头给了几个特写,不管是段奕洪这个冷面虎,还是张益这个倔小子,亦或者是在养老院见多了死亡的年迈的陈昆,全都情不自禁地留下了热泪。
镜头反打,给了冰雕连一个特写,那一张张怒视前方的面孔,震撼心灵。
突然一只苍老的手落在了一位年轻战士遗体旁边,捡起一个小纸片,纸片歪歪扭扭上写着:
我爱亲人和祖国。
更爱我的荣誉。
我是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
冰雪啊!我决不屈服于你。
哪怕是冻死。
我也要高傲地。
耸立在我的阵地上!
这是从魔都志愿军博物馆借来的,几十年前某位化作冰雕的年轻战士写下的。
“追!”
段奕洪眼里饱含热泪,奋力大吼一声。
所有人,紧握长枪,带着满腔的愤怒和仇恨,继续追击。
“过!”
李谦紧紧地盯着监视器,一拍手,大喊一声,宣布又是一条过。
这种局面,每个人的情绪都非常到位,压根不用他去说什么。
接着立即让人把那120多名穿着单薄的军人给扶进帐篷里,这鬼天气,别冻坏了。
长津湖战役的重点就拍完了,主要就是拍冰雕连,具体的战场只会拍一场大全景。
接下来的,转移场地,挨个个拍了行军、伏击战、攻坚战。
重点是攻坚战,攻坚战有三场,主要是展现志愿军的战术。
志愿军为什么能赢,这是肯定要拍出来的。
现代战争,人数已经不可能作为主导因素了。
两军厮杀,受先是自已的武器能够接触到对方。
否则,不但谈不上杀敌,只能被杀。
武器从长矛一路发展成弓箭、火枪、大炮、飞机、导弹,不断地在延伸着打击的距离,诠释着“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的真理。
米军一个师装备70毫米口径以上大炮330余门,各型火炮相加达到790余门。
志愿军一个师仅有山炮12门,一个军才只有70毫米以上口径大炮190余门,各型火炮相加也才540余门。还不如米军一个师的火炮。
米军一个师的坦克是140余辆,比志愿军在整个北棒战争中投入的坦克还多40辆。
至于轻重机枪、飞机这些,更没法比。
要打仗,首先要接敌,否则拉开距离,那就是屠杀了。
开始,志愿军通常是昼伏夜出,白天一整天原地隐蔽,晚上才行军,避开敌机侦察轰炸,拉近和敌人的距离,最大化地缩小火力差距。
战术总结起来,就是大机动、大埋伏、大穿插、大迂回、大包围,最后达成大歼灭。
虽然因火力严重不足没有达到大歼灭的目的,却将战线从鸭绿江边推到了37度线。
要做到这一点,战术执行能力,意志力,士兵的战术素养,基层指战员的指挥能力,缺一不可。
也就是经历了抗战和街坊战争洗礼的志愿军,能够做到了,不单单是打鸡血的事。
可以说,那就是一群在五十年代,拿着四十年代武器的21世纪现代化轻装陆军。
昼伏夜出,拉近距离,这是其中一场战争戏。
第二场戏就是米军的应对策略,毕竟李谦不会去贬低米军,当时米军已经世界第一强国了,故意贬低对方就是骗自己。
米军面对大机动、大埋伏、大穿插、大迂回、大包围的战术,选择最大化地发挥火力和机械化优势。
防守时,与志愿军拉开距离,不计弹药量,持续不断地用“火海战术”猛烈打击志愿军进攻的矛头。
撤退时,撤退距离恰好等于志愿军一个晚上行军的距离,当志愿军追击上来又是白天了,不但避开了志愿军夜战的长项,还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火力和空中优势,迫使火力严重不足的志愿军在白天作战,以短击长,付出惨重代价。
如此一来,志愿军攻击时打不着敌人,撤退时甩不掉对手,始终被对手粘着打、贴着打、撵着打、追着打。
第三场战争戏,就是应对米军战术的“潜敌接伏”战术了。
头天夜晚派部队进入敌阵地前沿潜伏,第二天整个白天都要在敌人眼皮子底下隐蔽,到第二天夜幕降临后开始发起进攻,迅速接敌,掩护后续部队冲锋。
这一场战斗,历史上最成功的一次,将3500多战斗人员潜伏在敌军阵地前沿,人员最近距敌不到60米远,整个潜伏部队都处在对方的射程和火力网之内,敌人在60度到70度的山坡上从上往下扔手榴弹,就可以扔到潜伏区内,而火炮也仅距敌几公里。
这么大场面,不好拍,李谦把这个缩小了,就是男主角所在的三连,一百人,潜伏在敌军的眼皮子底下一天一夜,第二天晚上才悍然发起进攻,出其不意全歼米军一个主力师,拥有重火力的整编连队。
这个战术虽然说起来简单,但是怎样秘密进入潜伏阵地?进入过后的吃喝拉撒、咳嗽等一系列问题怎样解决?都不是寻常军队能做的。
对手经常会对可能的潜伏地点进行火力侦察,伤亡是避免不了,而且根本无法救援。
受伤战士必须一动不动地坚持下去,不能暴露目标,只要一人暴露,整个潜伏部队都将伤亡。
大家熟知的邱邵云,就是在潜伏中被对方打来的侦察燃烧弹引起的大火活活烧死的。
潜伏过程也有一场类似的戏,有战士因为敌军火力侦察而受伤,就这样在原地一声不吭趴了一天一夜,流血过多而死。
身为卫生员的男主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无能为力。
其实要不是怕太血腥,李谦干脆拍有人肠子被炸出来,偷偷的塞进去,继续潜伏了。
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不过也得考虑到观众的感受,而且说不定会因为太血腥被毙掉。
这也不是战争片,主题还是爱情片,不能破坏整体风格,所以战争场面尽量以胜利和感动为主。
战术、胜利、感动,就是这些戏份的重点。
接下来,一月中旬,剧组迎来了最惨烈的松骨峰阻击战的拍摄。
这场大战的戏份长达五分钟,其中除了一分钟的大全景之外,剩下四分钟就是三连阵地的戏份了。
这里的主角就是陈昆、段奕洪和张益三人了。
先拍了大全景,坦克装甲车、飞机全都上,毕竟这是一场阻击歼灭战,敌人在疯狂撤退。
与其说撤退,不如说是逃跑,为了求生而逃跑,那当然会疯狂地进攻了。
这一分钟的戏份,就是各式重武器,坦克、装甲车、大炮、飞机的轮番对轰了。
细节上就是三连阵地,不断奔波的卫生员陈昆,狙神张益,指挥战斗的段奕洪,以及更多无名英雄战斗、牺牲的镜头。
这场戏,以段奕洪的牺牲为终结。
一发炮弹落在了阵地不远处,有一片弹片正好打在段奕洪胸口。
“连长!”
战壕里正给一名战友包扎的陈昆,酿呛着跑了过来,看着段奕洪血肉模糊的胸口,跪在他身前,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拿有些泛黄的纱布按在伤口上。
力气用大了,生怕给他按疼了。
力气小了,不断有鲜血溢出,很快染红了纱布。
“连长...连长...”
“哭什么,老纸还没死呢!”段奕洪艰难地骂道。
“不用管我,去抢救其他同志。”
“连长你.”
“这是命令!”
“可连长你说过三连不能丢下一个伤员。”
“服从命令,老纸马上就是个死人了,不算伤...咳咳咳...伤员。”
情绪的激动让段奕洪剧烈地咳了起来,带出一嘴的鲜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陈昆下了最后一个命令。
这个台词乍一看会有点怪怪的,但是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过于严肃的话,会让和后面剧情有割裂感,两者不够协调。
第一句老纸还没死,是不想让陈昆哭。
第二句老纸马上就是个死人,是让他别浪费绷带和药物了。
也合理,而且这种台词出自一个不太会说话。整天冷着个脸的人身上,也就不那么别扭了。
“好,过!”
李谦一声令下,到这里,整个松骨峰阻击战的戏份就正式拍完了。
“呼!”
从监视器前站起来,李谦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剧组所有人也放下了紧绷了大半个月的神经,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拍的又是这种戏,每个人不论身体还是心理,都不好受。
段奕洪从战壕里爬起来,拍了拍血肉模糊的胸口,来到李谦面前,由衷地说道。
“李导,谢谢你找我来演这样一个英雄角色,之前看到这些并不连贯的碎片化的剧情,我还怕人物会很单薄,可是拍完最后一场戏,把前面的戏份串联起来,我才发现,这个人物已经很饱满了。”
李谦说道,“从剧本上来说确实很单薄,是你演的好,补齐了剧本上没有写的东西。”
碎片化的戏份,虽然有人物小传之类的,但是终究不能把里面的内容拍进电影里,总体来说还是段奕洪用表演把这个单薄的人物给撑起来了。
张益琢磨道,“好像我这个角色戏份多点,但是显得却更单薄了。”
“你是狙神,超级英雄,这就够了,老段是志愿军成千上万个连长的一员,才需要饱满一点。”李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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