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仍的中军大帐。
蔡仍问方百花:“你可愿为我去招降?”
方百花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尽量平稳道:“奴家愿意。”
虽然方百花看着没什么,可蔡仍总觉得方百花好像有问题。
可蔡仍跟方百花接处的时间太短了。
而在那有限的接触里,蔡仍跟方百花技术交流多过相互了解。
因此,蔡仍真是说不出来方百花哪里不对劲。
蔡仍也有些犹豫:“就这么将她放回去,是不是有些冒险啊?”
可蔡仍转念一想:“这万一成功了,那我可就不用打最消耗兵力的攻坚战了,更不用因战争而伤了我和我未来臣民的感情,退一步说,就是不成功,我损失的也不过就是一个侍妾,一个女人而已。”
看了方百花那堪比后世名模和健美小姐的身材一眼,又看了方百花那清秀干净的小脸一眼,再想起方百花那欲拒还迎的小样子,蔡仍心道:“希望成功吧。”
蔡仍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有什么要求?”
方百花眼珠微微一动,然后不答反问:“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吗?”
蔡仍道:“只要是合理的,都可以提。”
方百花道:“奴家想带着奴家的人回去。”
说完,方百花便不敢再看蔡仍,而是将头别向一旁。
蔡仍听罢,皱眉道:“你的人现在都在后方接受政治学习,不适合跟你回去。”
方百花沉默了一会,道:“奴家不带点人回去,你让奴家怎么跟奴家的部下说,难道跟他们说,奴家武功不济,被将军您生擒活捉了,又被将军您收为侍妾?”
蔡仍道:“不可以这么说吗?”
方百花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说不出口。”
蔡仍笑道:“怎么,给我当侍妾就这么丢人?”
方百花想说:“你知道我在他们心中是什么吗?是战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让我怎么跟他们说,说你们的战神不仅让敌将打败了,还让敌将玩了?”
这话,方百花当然不能跟蔡仍明说,她只能闭嘴不言。
换位思考,蔡仍多少也能猜到方百花的一些心思。
因此,沉吟了少许之后,蔡仍道:“那我让亲卫军假扮成你的人随你入城?”
方百花道:“我带一群生面孔回去,可能连城门都进不去,就被人射杀了。”
蔡仍一想也是。
又想了想,蔡仍道:“可他们都在后方,这一来一回,再加上将他们聚集到一起,怕不得三天时间。”
方百花道:“磨刀不误砍柴工。”
蔡仍盯着方百花看了好一会,才道:“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想借这个机会重获自由?”
方百花没有正面回答蔡仍,而是道:“你要是信我,我就去,你要是不信我,就一直把我拴在你身边。”
蔡仍细品品,觉得方百花说得有道理。
蔡仍费劲巴力的调教方百花,可不仅仅是想让方百花帮自己招降几万方腊义军,而是想让方百花干更大的事。
所以,如果方百花连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以后怎么跟他蔡仍一块面对风风雨雨?
这么一想之后,蔡仍道:“好吧,我给你出一道手谕,让三娘带着她的人护送你回去挑三千人。”
见蔡仍终于被她说动了,方百花暗喜:“今后我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闲话休赘。
在王三娘的陪同下,方百花回到战俘营,然后从战俘营的各个政训处挑选出来了三千人,又让这三千人挑好兵甲,之后带着这三千人又返回到武康。
蔡仍亲自给方百花送行。
临离别之际,蔡仍想像亲吻陈进姑额头一样,也亲吻方百花的额头一下,然后说一句:“我等你平安归来。”
可站到方百花跟前之后,蔡仍才发现,自己之前想多了——自己垫起脚来,恐怕也亲不到高大的方百花的额头。
蔡仍只能随机应变,改为将方百花抱在怀中,然后在方百花耳边轻声道:“我很喜欢你,所以希望你不要骗我。”
方百花听言,身体就是很明显的一僵,进而对蔡仍的这一抱、对蔡仍的这番话毫无反应!
可蔡仍仿佛没有察觉到方百花的异样一般,他慢慢的将方百花放开,然后边转身、边道:“早点回来。”
言毕,蔡仍就头也不回的走向了亲卫军。
方百花站在原地看着蔡仍的背影良久,直到蔡仍回到亲卫军中骑上自己的爪黄飞电,然后带着亲卫军离开……
这时,以前方百花手下一员名叫“尹安”的将领,上前道:“花帅,别看了,顺利的话,咱们一两天就能回来,到时候,您又可以跟将军双宿双飞了。”
“回来?”
方百花一怔,随即回过头去看尹安,然后又看了看其他人。
直到这时,方百花才发现,她挑出来的这些人,虽然还是原来的人,但他们的精神状态仿佛跟七八天前完全不同了。
方百花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们这几天在政教处都学了什么?”
尹安最先开口道:“时间虽然不多,但我们学了很多东西。”
又有一人道:“是啊,我活了三十几年,就这几天过得最充实。”
接下来就是一片附和声。
这让方百花一头雾水和好奇!
尹安看出来了方百花的心思,说道:“我们去政教处的第一天,教导员带着我们诉了一天的苦。”
一个叫“张茂才”的人,觉得尹安说得不全面,补充道:“是先让跟我们有相同遭遇的人诉苦,然后我们跟着诉苦。”
以前方百花手下一员叫“徐朗”的虎将,说道:“真没想到,我老徐也会有哭得稀里哗啦的一天,现在想想,真他娘丢人啊。”
尹安道:“丢人的又不只你一个,除非铁石心肠,谁在那种情况下能不哭?”
徐朗道:“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些年来,咱们东南人苦啊!”
众人纷纷附和。
方百花纳闷了:“诉苦大会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魔力?”
尹安看出了方百花的疑惑,解释道:“诉苦大会即诉说贪官污吏与地主给予咱们穷苦人民造成的穷苦与痛,对了,地主就是那些拥有大量土地的员外、大户。”
另一个以前方百花手下的将领“董大头”,接着尹安的话说道:“诉苦大会,也不光是诉苦,还有总结,我们通过总结得知,普天之下都存在着两种人,一种是压迫人的人,一种是受人压迫的人,而我们就是后面这种人!”
董大头又解释道:“举个例子,我们村一共有土地四千二百多亩,其中两千七百多亩都是我们村郝保正家的,村里二百多户中有一百六十多户是郝保正家的佃户,这一百六十多户人家全都吃不饱、穿不暖、干得多、睡得少,而郝保正一家人却可以不劳而获,全家皆吃的肥头大耳,家里单单是使女就几十个。”
顿了顿,董大头接着说道:“郝保正一家之所以能过得如此奢侈,而大家却连活下去都艰难,就因为他们无耻的剥削了我们村一百六十多户人所创造的劳动果实。”
董大头义愤填膺道:“董保正一家就是压迫人的人,而我们村那一百六十多户就是受人压迫的人,压迫人的人就是剥削,受人压迫的人就是被剥削。”
方百花懂了,继而问道:“你们在政训处学的就是这些东西?”
以前方百花手下第一亲信,说道:“我们还知道了,我们不是为了抢抢抢、杀杀杀而起义的,而是为了让我们和我们的后世子孙能过上美好新生活而起义、而奋斗的。”
甄九娘看着方百花,略带嫉妒道:“花帅,您很幸运,可以陪伴在将军身边,可以亲眼见证将军是如何带领咱们走向新生活的。”
甄九娘又十分虔诚的说道:“我如果也能像花帅您一样陪在将军身边,哪怕只有一日,我也愿意用我剩下的生命去交换!”
方百花彻底被震惊了,她万万没想到,以前那么忠于她的甄九娘、那么崇拜她的甄九娘、陪她数死还生的甄九娘,今天能跟她说出这样的话!
突然!
甄九娘毫无征兆的说道:“昨天的硝烟已经散去,留给我们的只有遍布伤痕的身躯和坚定不移的信念。
今天,我们又用坚定的信念支撑起遍布伤痕的身躯。
我们又相聚在一起,
再次相互依靠,
再次相互帮助。
我们的力量,
会让昔日曾经害怕我们的敌人再次害怕,
让那些已对我们失去信心的人们,再次依靠我们。
我们又一次踏上征途,
为了我们的信念,
为了一切信任我们的人们去战斗,
让我们牢记古老的誓言:
我们的荣誉是忠诚!”
甄九娘大喊:“我们的荣誉叫忠诚!”
立即就有人附和甄九娘:“我们的荣誉叫忠诚!”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甄九娘他们大喊:“我们的荣誉叫忠诚!”
最后所有都跟着甄九娘大喊:“我们的荣誉叫忠诚!”
甄九娘又道:
大家都随着甄九娘大喊:
看到这震撼的一幕,方百花彻底傻眼了,她喃喃道:“这就是我想法设法拼命要回来的部下?他们会跟着我叛变他们的将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