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进去吗?”
韩玲玲跟在隗林的身后,走过隗氏灵馆的门口,却发现隗林没有进去。
“去买点东西。”隗林顺着馆前走过时,扯了片滚地龙的叶子放在唇间。
他望着前方,远处的巷口已经亮起的路灯下,有几个老人坐在那里打牌和下棋,他们不到八九点钟是不会散,人到老年,有时候脾气更暴躁了,今天没下赢,回去得琢磨半晚上,明天再下。
路过一个窗台下,抬头,在已经降下的夜幕里,仍然可以看到,那里有一盆花叶子已经有些干了,之前陈惜春住在那里,看样子已经走了。
她不可能一直在这里。
脚下铺的地板砖已经有些坑坑洼洼了,虽然那些坑坑洼洼并不深,前些日子社区里有一个投票说要不要申请政府重修这条路。
因为这条路还是一百多年前铺的,投票的结果是大家不同意重修,认为是破坏了历史古迹,但是对于已经破的比较严重的地方,可以修补修补。
韩玲玲跟在隗林的身后,安静地走着,刚刚那一幕仍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种举重若轻之间,一口烟火就将三个十级的强者给烧得灰都不剩。
她突然觉得自己正跟着他走入历史之中,她原本激烈跳动的心在这一步步的行走下突然安静了下来。
来到巷子口,那里并不是出口,而是一个中心区域。
路灯下有一家老巷杂货铺,里面点着一盏白色的节能灯,并不能够照亮各个角落,韩玲玲看着隗林走进去,却觉得,这个地方多了几分亲切与神秘感,白天的时候,她就在这里路过,但并没有多看一眼。
“原来他需要的施法材料都是在这里买的,没有去什么高档的地方买哦。”韩玲玲心中想着。
“老伯,你这里有没有凶刃。”隗林问道。
“凶刃啊,哪种的?”老伯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听到隗林的话之后便止住步子问道:“杀猪刀,三代传承的。”
“杀猪者无杀心,刀虽然因为杀生久了而沁入了煞气,但是并没有多凶,我要那种真正的凶刀。”隗林说道。
“有一把鬼头刀,刑场上下来的,前清时留下来的。”老伯再说道。
“我看看。”隗林说道。
老伯转身,在柜台后面弯腰抱起一块布包着的长条的东西。
布是黑布,解开,里面是一把被打磨得已经有些狭窄的刀,刀身并没锈,仍然散着森森的寒光。
隗林拿起来,伸手在上面抚过,说道:“这是一把百炼钢刀,杀过不少人,但持刀杀人者都是代行正法,这把刀可以镇宅,鬼魅不能侵,但还不太合我用。”
他将刀放下,老伯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说道:“前些天我收了一把剜心尖刀,这是一把凶器。”
老伯去了后屋里,一会儿之后拿出一个木盒。
韩玲玲也好奇地过来看着,木盒之中用白布包裹着的东西,约比筷子长一些。
“这把刀出自西江的一座小县城的小村里,一个小孩目睹自己的父亲被邻居一家人打死,却只判了几年就出狱了,然后搬离了家乡,而那小孩的母亲也因为太伤心生了一场大病后就去世了,小孩在孤儿院中慢慢地长大,但是心中一直觉得当年打死自己父亲的人都应该判死刑,判得太不公平,所以一直想要报仇,这把刀他藏了二十多年,常常带在身上。”
“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也在县里打工,而那邻居过了很多年,这事已经没有人记得,所以回来过,结果就在回来的当天,就被那个目睹自己父亲被打死的孩子,趁夜翻进了邻居家的院子,将里面的人全都杀了,老人小孩都没有放过。”
“这把刀,凶,还狠。”老伯说道。
韩玲玲在旁边听着,只觉得寒毛都竖了起来。
“杀心深藏,杀机浸润二十多年,在一夜之间,满饮鲜血。如果他只是诛首恶的话,这刀可以在堂里供奉,但是他最后连小孩和其他不相干人的都没有放过,这刀已经不再正,凶且戾,但正合我用,这一次,我倒要用它来做些正事。”
“小林子,你要做什么?”老伯有些担心地说道。
“没事,我是国家的人,做的事当然是守护人们的生命财产安全。”隗林笑着说道:“这把刀多少钱?”
“我两万块收的,你给个两万两千块。”老伯说道。
“好。”隗林拿出手机在老伯拿出来的二维码上扫了扫付了钱。
韩玲玲觉得,这么一个古旧的灵材杂货铺,居然有这么先进的收钱方式,很奇怪。
老伯将那把剜心尖刀又用白布包好,说道:“我用白布包着,就是希望它有一天能够有一个清白之身,你拿好。”
他的话有隐喻,显然是希望隗林能够用它做好事。
作为卖了一辈子灵材的老人,这些年下来基本都是做的熟客的生意,收的货也是熟客送来的,如果是突然有一个陌生人来买,只是普通的东西还好,如果想买这样的凶器,他是不可能卖的。
“你这里有没有那种石墩,就是沾人气又接地气的。”隗林问道。
老伯一声不发,来到门边,指着外面几个老人坐着打牌的石墩说道:“那,曾经顶过大屋中梁,后来摆在这里当凳子坐了十多年了,是个很好的接地仪物,如果不是小林子你要,我都不想卖。”
一个法坛之中,天地人三才是骨架,其中代表地的仪式器物常常不需要准备,因为大家都是立身于这一片大地,当然也会有人寻一些古老的地板砖回去,铺在地上来代表地。
隗林直接带着这个石墩子回去,就代表接地气,因为它曾经就是立于大地上,作为顶房梁柱的石墩,又在地上被人坐了多年,所以它已经能够作为仪物了,而且相当不错。
“那这个多少钱?”
“这个不用钱,这是当年老侯爷家宅子里的,你在这里买些纸钱,去那边的树下烧了,跟主人家说一声吧。”
老侯爷侯府就在前面不远处,也算是这弄堂里的景点之一,只是这侯府却是后面整修过的,因为塌了大部分,包括这里空出来的一块可以当老年活动中心小空地,以前都是侯府的,当然也包括那一棵很老的香樟。
香樟树的根部,有一个凹槽,那里摆着一个香炉,有不少烧尽了的香杆,他先是点了三根香,然后便又开始烧起纸钱来。
香雾袅袅,火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娇艳。
韩玲玲站在那里看着隗林的背影,她突然觉得自己直到此刻,才算是走进了神秘,原本学的那些技能非常的苍白,她听人说那些技能其实是可能通过自己的修持而升级的,她也努力修持过,但是技能点一点都没有增加。
隗林的背影在她的眼中变得神秘起来。
她觉得,隗林在与那棵古老的香樟交流,或者说,他在跟这片天地交流。
……
隗林在等到那些老人们散场之后,抱着石墩往家中而去。
他感觉到了这座城中沸腾的混乱杀机。
他有责任守护这座城市,要让世界猜不透,却又感受到夏国这法术强国的底蕴和可怕。
所以他想要摆一座法阵,一座不只是用来镇压契约的法阵,而是要摆一座真正的杀阵。
突然,隗林停下了步子,而韩玲玲几乎要撞在隗林的背上,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她看到了前方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一个胖子,胖子戴着一个猪头面具,这个猪头面具人很高大,至少一米九,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阴影里,堵着前路。
“夜晚、深巷、路灯照耀下,我在暗,你在明。”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出现,不是前面那个站在阴影里的猪头面具人。
而是后面,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戴着猫头鹰面具的人,他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这不是你的灵馆,你前路被堵,后路被断,身边还有一个需要保护的人,这是我们设定好的战场,今天大夏京都灵修学校的15届首席就要战死在这,一定会轰动全世界。”猫头鹰面具人站在那里没有动,声音却清晰地传到韩玲玲的耳中。
她知道,玩家中的敌对阵营的人出现了。
对于隗林她很有信心,但是当她看到后面这个断了后路的猫头鹰面具人时,她心中颤抖了。
因为在上一个任务中时,她只是做了一个很小的任务,而在那个剧情里就曾见过一个戴着猫头鹰面具的人,这是她心中的高级玩家,是真正的大佬。
在那个剧情世界里,他就一对一杀死了一个重要的剧情人物,现在,他来了,而且他不是一个人。
“怎么办?怎么办?”韩玲玲心中恐慌无比。
“你害怕吗?”隗林突然转过头来对着韩玲玲问道。
韩玲玲牙齿都在颤抖着,点头,说不出话来。
“你不要害怕,因为你是在自己国家的土地,而这片土地有人守护,你先坐在这里,看着。”说着他将抱在怀里的石墩放在了旁边的墙角。
然后解开放剜心刀的盒子,将里面的刀连白布一起拿出来,并将盒子递给韩玲玲,说道:“你看好了。”
隗林回到巷子的中间,举起手中白布包着的刀,说道:“今天得此家仇浸沁二十多年的剜心刀,就遇上了你们,正好,家仇当以国恨来洗练,一百多年前,你们的前人入侵这片大地,今天你们再来,我唯能以你们的血敬我先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