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门发生大战的同时,校场附近的营房内。
却说林昌鹤把张承德请进会客室后,两人免不了要按例相互客套一番。
张承德大肆夸赞林昌鹤有大将之风,并且镇守如此险关劳苦功高,朝廷早晚得对其加官晋爵云云,林昌鹤则是恭维张承德治理一方功高望重,氛围颇是友善和睦。
然而等两人好不容易结束了客套之后,林昌鹤正打算进入主题,询问张承德到因何益州的详情时,就突然见到一名士卒突然闯进房内,跑到了林昌鹤的跟前,慌张道:“将军,不好了!”
“大胆……”
刚想要呵斥手下无礼的林昌鹤,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紧接着又有阵阵的喊杀声传来,当即站起身来,喝问道:“发生了何事?!”
“数百乱贼混进关内,突然暴起,已经有很多弟兄死于贼手了!”
士卒一脸慌色的快速说着,方才见到商队和附近的百姓摇身一变,全都变成了乱贼对守军发起猛攻,他顿时就吓呆了,随即赶紧跑过来禀报。
“什么!哪里来的乱贼!?”
骤然听闻这个恶讯,林昌鹤登时被吓了一大跳,心中是又惊又疑,他实在是想不出,益州怎么会有规模如此之大的一伙蟊贼,并且还有胆子攻打天雄关。
“李大人稍待,本将去去就来!”
短暂的惊疑过后,林昌鹤的脸色旋即就变成了愤怒。他没有等士卒回答,而是向张承德告罪一声,抄起刀就要赶过去。刚刚还在和对方吹嘘天雄关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不想话音都未散,就发生了这档子事,让他不由怒火中烧了起来。
从林昌鹤愤怒的表情中,在场的众人仿佛可以看到一句话:
不管是哪里来的乱贼,敢到此捣乱,都是该死!
然而,在林昌鹤转身、和房内的三名亲兵放松警惕、就要跟着他出去时,一直站在张承德身边,一言不发的郭敬远,在这短短的一刹那之间,忽然抽出刀、一刀背就拍在了林昌鹤的后脑上将其拍晕!
随即,郭敬远快速向前一步,从后面扣住了林昌鹤,又将刀横在其脖子上。
竟是把林昌鹤挟持了!
乍然惊现这幕情景,让附近的亲兵顿时惊怒起来,纷纷大喝道:
“大胆!”
“快把林将军放开!”
“速速放下武器饶尔不死!”
发生了这等恶事,他们就算再蠢,也知道这些人和外面的乱贼定然有着什么关联了。
“动手!”
随着郭敬远暴喝一声,等在外面竖起耳朵关注房内动静的宋祖良一行人,立马放了一发哨箭。
亲卫营的士兵听闻信号响起,最早反应过来,随即从马车内拿出了他们各自的专属武器。
伴随着凄厉而又尖锐的哨箭声响起,郭时风也大喝动手,指挥着族人拿出了隐藏在货车之中的武器,纷纷朝张承德这边赶来。
“退后,否则我杀了此人!”
看到对方收紧了刀,林昌鹤的脖子也见了红,几名亲兵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被对方一步步逼退。
待出了营房后,其中的一名亲兵转身想要去搬兵时,不料宋祖良一行人杀至,几刀就将他们结果了。
“这边也有贼人!”
“林将军被人劫持了!”
附近的守军士卒、看到郭时风的族人突然发难、见人就杀,又远远的望见林昌鹤被人挟制,顿时乱了起来。
见到己方的人已经全部汇合,宋祖良朝身边的郭时风道:“郭前辈,让你的人配合我!”说完又将手中的长枪一举,大喊道:
“亲卫营!布阵!随我杀过去!”
宋祖良话音刚落,在各自的小队长指挥下,亲卫营的五十余人旋即分成了五个阵形。
各队的小队长持枪站在中央前端,左右各分五人。
两边最前面的第一名士兵手持着方形铁盾、腰间挂着腰刀;第二人则是拿着陈子云在他们出发前配发的铁狼筅,铁狼筅长达一丈三,前端中央为枪头,旁边则是一根根铸在上面的铁刺,铁刺浸毒,粘身立毙;
第三和第四人都是手持长枪的士兵,他们也是杀敌最主要的核心力量,手持铁狼筅的士兵在杀敌之时,也负责配合他们拦截敌人、让敌人不能靠近,他们就可以乘势发起攻击。
至于两边的第五名士兵则是人手一副硬弩,腰间佩戴战剑,在阵后以远程火力压制敌方。
此阵名曰——鸳鸯阵。
早在葛阳组建亲卫营时,陈子云就将他们每队分开各自训练。除了必要的人护卫陈子云之外,他们不需要做任何事,更不需要投入战斗,每日只有练阵这一个任务。
一直到了豫章后,因为人手实在紧缺,陈子云才将亲卫营投入了战场。不过那时攻守双方的人数实在太多,完全可以称为一次大战役,且地势又不广,故而没有使用此阵。
但天雄关这里最是适合了,内城中央的通道、宽敞平整的地形,都符合布下鸳鸯阵的条件。而且,宋祖良一行,是整个亲卫营最精熟此阵的人,基于这个因素,陈子云才敢先攻打天雄关。
很快,布下鸳鸯阵的亲卫营从中央通道中,开始往南门的方向杀过去,郭时风则让族人拿着宋祖良交给他们的四十副硬弩,射杀那些不顾林昌鹤死活敢冒头冲过来的士卒。
“恶贼!逆贼!”
被郭敬远一刀拍昏的林昌鹤刚刚转醒,就见到自己被人劫持,所谓的“李大人”也正指挥着手下,不断地击杀自己的部下,不由破口大骂了起来。
“速速放开林将军,否则我立刻下令放箭!”
天雄关守军仅剩的一名千夫长梁光武,闻讯赶来后,见到亲卫营士兵列出的阵形,看得是心惊肉跳,但他投鼠忌器之下,只得大喊着威胁对方。
“梁光武,别管本将,命弟兄们杀贼!呜……呜呜……”
见到自己的部下被贼人逼退,人人都不敢动手,林昌鹤顿时急了,大喊大叫了起来,不过随即就被郭时风的族人拿了块布给堵住了。
“放箭!救下林将军!”
既然林昌鹤有话在先,梁光武一咬牙,发出了攻击命令。虽然林昌鹤在对方手上,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部下身死。因为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梁光武已经见到上百名士卒纷纷倒下了。
至于他做出这个决定时是否有想过,若是林昌鹤牺牲了,他自己率部将贼人消灭,说不定能有机会取而代之,就不得而知了。
只见羽箭的嗖嗖破空声响起,鸳鸯阵前端的盾牌手突然停止前进,立马将两面盾牌合并蹲下,把自己的队长和队友护在后面。
不出所料,被护在盾牌后面的亲卫营士兵,毫发无损,倒是郭时风的族人死伤了好几个。不过有着数十副硬弩在,也没让守军讨得什么便宜。
“杀过去!”
待对方一轮射击过后,宋祖良大喝一声,士兵们闻声而动,重新列出阵形,继续朝着南门方向杀过去。
五个鸳鸯阵此刻就好像一个锥子一般,一寸寸刺入了守军的人群,郭时风一行则是跟在两侧,呈三角形的模样,为对方断后。
有十几名守军冲过来就要攻击左侧的鸳鸯阵,结果被铁狼筅一扫,其中的数人虎口一震,手中的兵器也随之掉落在地,甚至有两人被铁狼筅两端的铁刺划破皮肤,粘上了剧毒,而后倒在地上捂着伤口,只挣扎了数息就毒发身亡了。
阵中的两名枪兵见对方的攻势被止住,乘机连刺数下,十几名守军顿时死的死、伤的伤。
“弟兄们勿慌!咱们的人比他们多,随我杀啊!”
眼瞅着贼人不断向前推进,就要杀到内城的中央了,一直躲在部下后面的梁光武立时就急了。守军大部分都去南门那边增援了,自己这边虽说也有七八百人,可一时之间,居然反被贼人杀了将近两百人,而且己方也正在节节败退,梁光武简直不敢想象。
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贼人,竟凶悍至斯!
而且,对方摆出的阵形梁光武虽然看不懂,但也知道厉害。无他、对方一个人都没死,自己这边就死了数十人,就算是个蠢材,也能看得出来其厉害之处了。
见自己的部下已经开始骚乱,梁光武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表率了。
“随我杀!”
决定身先士卒的梁光武,带着上百名部下朝着宋祖良的阵形发起了冲锋。
因为在郭时风族人的弩箭掩护下,他们根本无法从两侧靠近。在宋祖良和郭时风族人呈品字形的队伍推进下,他们唯一的机会,只有正面硬撼!
很快,数息之后,梁光武见已经快要接近贼人的阵形了,突然放慢脚步,让旁边两旁的士卒超过了他。
等弟兄们与贼人交战在一处,自己只要在后方指挥即可。
梁光武这样想着。不过,从他下定决心要身先士卒鼓舞士气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
宋祖良阵后伺机杀敌的弩手徐宁,盯着梁光武已经很久了,他刚才装好了箭矢一直没有射击,等的就是此刻。
身为宋祖良手下的用弩高手,徐宁得以成为了鸳鸯阵的弩手。在鄱阳之时,见他射击精准,虽说用弩不需要什么熟练度,极易上手,但陈子云还是亲自交代,让他在练阵之余也多练练射术。
如今,徐宁往日的诸般努力,此刻都汇聚于弩箭之上,对准了梁光武就是一箭。
毫无意外的,在梁光武停住脚步的那一刻,一支弩箭就朝他迎面射来,不偏不倚的击中了他的脖子,带着巨大贯穿力的箭矢“噗”的一声穿喉而过,一直飞了数米才掉落下来。
梁光武只觉得脖子处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下意识的捂住伤口,随即轰然而倒,鲜红的血液,不断地从他的指缝中涌出,但痛楚没有持续太久,数息之后他就没了生机。
“梁大人死了!”
守军的队伍中,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士卒们顿时就手足无措了起来。现在梁光武死了,林昌鹤又在对方手中,一时之间,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