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审时度势后,艾温做出了退让。
见到。陈子云这才对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得到示意,王卓和夏良弼等人,把手从刀柄上放开。
葛东来见到对方的情形,也重新坐回席位,默默将腰刀插回鞘中。
至少看上去,两边又重新和睦如初了。
待紧张的气氛缓和了片刻,陈子云缓缓说出了自己反复斟酌过的条件:
“双方合围鄱阳城,同时攻城。
不管谁先攻破,以中间各分东西两面,双方各占半城。
我义军要东城。
至于鄱阳城内的粮库、银库,我义军要取成!
鸿帮若是不答应,那就不缔约、不结盟,各凭本事!”
“不行!”
对于陈子云的苛刻条件,艾温当即毫不不犹豫的拒绝。
若是真答应下来,那鸿帮密谋了近二十年,岂不是白忙活了?
他们在鄱阳郡暗中发展了这么多年,何处为轻何处为重,岂能不知道?
所以陈子云的小小伎俩,艾温清楚得很!
不过,艾温到底是老江湖,城府极深的他很快克制住了愤怒,冷哼一声,道:
“明明是合力攻城,而且我鸿帮又有内应,出的力更大,就算钱粮二分帐,也是我鸿帮拿大头才对。
当然,看在盟友的情面上,府库里的东西让你们白袍军拿大头,也不是不行。
权当我们鸿帮照顾友军了,但鸿帮的根基和地盘大都在城东,所以城东应该归我们。”
对于这两人互不相让地争夺鄱阳城东,王卓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毕竟艾温可是将府库的成钱粮都让了出来,只为换取鄱阳城东这么一块地盘。
王卓想来想去也不明白这其中又什么隐情,但他明白,天将军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自己只要听命执行就是了。
然而一众义军高层,除了王卓以及少数几个纯粹的武夫,其他大多数人都想到了什么!
阅历丰厚、又在魏军待过的夏良弼,见到王卓一脸疑惑,悄声道:“兴阳仓!”
王卓这才想明白了,原来两方是为这!
鄱阳城里有着两座粮仓,跟大多数的县城一样,其中一座鄱阳粮库建在护城军营的校场附近。
另外一座兴阳仓就不一样了。
顾名思义,这个名字是以地为指。
因鄱阳郡与下辖各县名中大多都带有“阳”字,所以当时朝廷为博个好兆头,才起了这么个名字。
兴阳粮仓在以前只是用来稳定粮价、防止粮价暴涨的。
运作是平日里新粮上市的时候,兴阳粮仓就会以市场价收购一部分。
哪一天百姓们收成不好了,就会以当时的粮价往鄱阳各县出售。
既保证了朝廷不会蚀本,也能让粮价不至于出现大幅度的暴涨,从而稳定百姓,不致发生动乱。
不止鄱阳如此,魏国多数大郡都会设有此类的粮仓。
在以前,此举完完全全称得上是造福黎民了。
然而,从魏国上代皇帝上官兴开始,这些造福黎民的粮仓就慢慢改变了初衷,与起始的性质完全的背道而驰。
自从四大家族、以及各种盘根错节的名门望族崛起后。
这些粮仓逐渐变成了他们以权谋私的机构。
当今皇帝上官显继位后,更是变本加厉。
世家们的贪墨已经不再是秘密地进行,而是明目张胆了起来,直接扣下朝廷的一部分税收,囤到这些粮仓内。
等到哪个郡城发生了灾荒,世家们提前将粮食运过去,大发利是!
由于这个机构不断地将、从百姓中压榨而来的粮食囤积起来。
加上这个机构规模本就很大,又比正常的粮库好做手脚。
所以,兴阳仓的粮食,保守估计都要比鄱阳粮库多上三五倍!
而这块肥肉,就在鄱阳东城!
对于这座令人垂涎欲滴的粮仓,陈子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他宁可放弃鄱阳城的全部钱财,也不会舍弃它!
对于这座粮仓,陈子云很明白,想要令鸿帮将兴阳仓让给义军,没那么简单!
所以陈子云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起了艾温。
但艾温却任凭陈子云说破大天也是寸步不让!
一口认定没了鸿帮,白袍军根本打不下鄱阳城。
到最后,哪怕陈子云把二分成调过来,让鸿帮拿大头,艾温也不买帐,无论如何都不肯将兴阳仓让出来。
这场耗时如此之久的会晤协商,加上在这狭小的环境内,让身穿盔甲的众义军高层们,开始慢慢的燥热难耐起来。
陈子云同样如此,他的内衫早已被汗水浸湿。
此刻对于艾温的连连拒绝,他心里不由生出了一股火气,再次的对艾温生出了杀心。
由于连番的讨价还价,再看到白袍军的高层们,额头冒出的汗水。
艾温这一次没能察觉出陈子云的杀意。
反而是心中暗自嘲笑对方的作茧自缚。
陈子云前世、加上今生六年修学,无论是见识、阅历、手段,也能算得上“是块老姜”了。
所以他的城府与艾温对比,可以说是不分伯仲。
抬手将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擦掉,陈子云耐住性子,收起杀心,说出了一番似有隐晦威胁的话语:
“即便你们在鄱阳城里有内应,可以里应外合。
可拿下鄱阳之后呢?”
“豫章可是有着整整两万的江州军,以及三千骑兵!
鸿帮没有我义军协助,你鸿帮拿什么去对付他们?”
但艾温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他完全无视陈子云的威胁,反问道:
“在朝廷的眼里,不管我鸿帮还是白袍军,难道不都是反贼吗?
若是我鸿帮被江州军杀败,恐怕到时陈将军也是孤掌难鸣吧?
而且,我鸿帮对方不了江州军,难道白袍军就可以吗?”
艾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他可不相信陈子云会坐视江州军,将双方逐个击破。
现在双方虽然不是穿同一条裤子,但也算是唇齿相依了吧?
陈子云冷哼一声,说出了一个让艾温无论如何,也意想不到的回答:
“本将军当然有对付江州军的计策。
就算江州军全部开过来,外加三千骑兵,本将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我义军凭此,够不够资格拿鄱阳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