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燕都城
皇宫内
“咳咳咳”
慕容嵬躺在床塌上,脸色发白,咳嗽不止,一个小黄门正在端着汤药喂他。
小黄门不着边际的小声说了一句:“陛下,都准备好了!”
慕容嵬无力的摆了摆手,“下去吧。”
这时皇后走了进来
关切地问道:“陛下,好些了吗?”
“淑月,你不是知道,我这是旧疾发作,已药石无医啊。对了,翰儿仁儿来了没有?”
皇后悲伤道:“陛下,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翰儿仁儿,刚刚来到,现正在殿外侯旨。”
“淑月,你告诉我,仁儿和翰儿如何?”
慕容嵬双眼紧盯着皇后
“臣妾不知,翰儿虽不是臣妾亲生,但臣妾对翰儿视如己出,陛下这般问臣妾,臣妾不知如何作答!”
皇后有些不知道所措回道。
慕容嵬闻言也不多问
“好了你先回去吧,叫翰儿先进来。”
“是,臣妾告退。”
不一会儿
一个小黄门就领着慕容翰急匆匆地进来。
慕容翰还未走到慕容嵬塌前,就远远地跪下。
“父皇,你这是怎么了?”
慕容嵬挣扎着坐起来对小黄门道:“你退下!“
待屋中无人后。
慕容嵬对慕容翰平静地道:“翰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回来吗?”
“儿臣不知。”慕容翰摇了摇头。
“翰儿啊,我素患有头疾,此事我从未告诉过他人。你出战不久,我头疾复发,日日疼痛难忍,呕血不止,父皇自知时日无多,所以才命你和仁儿回来。”
“父皇!”慕容翰痛哭。
“翰儿,你过来,跟父皇说说话。”
慕容翰闻言起身走到慕容嵬身前跪下。
“你实话告诉我,你想不想继我大位,做皇帝?”
慕容翰听到慕容嵬的问话
心中大惊,他当然想,但他却不敢说出来。
因慕容翰三岁时生母已亡故,乃是由兰皇后抚养长。
而兰皇后则生有二子,长子慕容皝,次子慕容仁。
若要再立太子,也是立慕容仁为先。
只是后来慕容翰见慕容嵬迟迟不立新太子,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所以时时想在慕容嵬面前表现自己,这次攻弋阳也是奋勇争先。
思索了一阵后,慕容翰还是违心回道:“父皇让儿臣做,儿臣便做;父皇让儿臣不做,儿臣便不做!”
“好,父皇没有看错你!”
“咳咳咳”
慕容嵬咳嗽了几声,继续道:“你说实话,父皇这些年,有没有将你和仁儿分过嫡庶?“
慕容翰闻言大惊道:“父皇何出此言?父皇当年四处征战,皇后大娘呕心沥血将儿臣抚养成人,不是亲娘,却胜过亲娘!此恩天高地厚,儿臣就是万死也难报其一,且父皇待儿臣也是信任有加,儿臣怎会生出嫡庶异心之分?”
“好好好,那父皇就和你说几句掏心之言。”
慕容嵬连说了三个好,不待慕容翰发话问道:
“若翰儿你是朝中的一名将领,你说谁继父皇大位为好?”
慕容翰闻言心中大骇,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哪能还不明白,于是心中有些失落回答道:“儿臣以为,仁弟可担此重任。”
慕容嵬却意味深长的盯着慕容翰没有开口。
慕容翰见慕容嵬这样看着他,心中更加失落,但他还是正色开口:“父皇明鉴,儿臣绝无虚言!”
慕容嵬叹了口气
:“翰儿,不是父皇不相信你,你要立誓证心啊!”
慕容翰闻言,不待慕容嵬继续开口,抽出身后腰刀,把手放到地上四指叩回,只留下拇指,心一狠,一刀就砍掉了自己的大拇指。随后脱下外衣,从内衫撕出一块布,按指写出八个字“若负仁弟,人人可诛”
做完这一切慕容翰便疼痛的晕了过去。
慕容嵬看着这一幕,有些不忍心。
对门外喊了一声,
“来人,把翰儿扶下疗伤!”
等慕容翰下去之后。
慕容嵬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都下去吧!让仁儿进来。”
紧接着一队士兵从内堂幕后鱼贯而出,
慕容翰要是真敢有什么非分之想,立时就会被隐藏在幕后的士兵乱刀砍死!
这次慕容仁是一个人进来的。
慕容仁走到慕容嵬跟前跪下悲声问道:”父皇因何如此?”
慕容嵬握起慕容仁的手,语重心长道:“仁儿啊,父皇征战一生,身体早已千疮百孔。而所患头疾,更是药石无医,这些年父皇又贪图享受,失了进取之心,致使大燕,困于一隅,如今父皇纵使有心,也是无力了啊!”
慕容仁眼眶湿润,
“父皇。。”
慕容嵬却不待慕容仁说完继续道:“仁儿啊,你知道父皇为什么攻打弋阳,又为什么增兵急着攻打武昌吗?
正是为你,为我大燕将来铺平道路啊!若是将来,魏国再兴。弋阳、襄阳,就像悬在我大燕头顶的尖刀!他们可随时来攻。而我大燕若是夺下弋阳,再连起武昌,襄阳抬手可灭,魏国的豫州四郡,大燕就能随时吃下,日后还可以此为凭,南下魏国腹地!这些你可明白?”
慕容仁闻言悲声道:“父皇英明,儿臣知道。”
慕容嵬拿出慕容翰写有血字的那块布
“仁儿啊,父皇时日无多了,父皇要立你为太子。而翰儿勇武,你日后可倚重他,但若是他生出异心,你可将此公布朝堂!”
说罢将布递给慕容仁。
慕容仁急道:“父皇,我与二哥虽不是一母同胞,但素来同心同德,父皇这是何苦如此啊!”
慕容嵬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仁儿啊,你就是心太善,以后你做了皇帝,不能再如此,明白吗。你担上此责,就是孤身一人,无人可信!你记住,历来豪门大族,宗室内斗,哪个不是骨肉相残!”
慕容仁心中有些苦涩,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父皇请放心,儿臣一定谨记父皇之言!”
“你明白就好,下去吧,把你娘叫来。”
待慕容仁下去后,慕容嵬闭上眼睛,叹息了一声喃喃道:“翰儿,希望你不要怪父皇啊。”
慕容翰正躺在床上。
御医正在为他的手包扎,
慕容翰早已转醒,想起刚才那一幕,他心中还是一阵后怕。慕容翰知道,要是他刚才答错一句话,恐怕立时就要人头落地。
慕容翰太了解他的父皇了,大燕建国后,多少开国功臣,兄弟亲族还不是被他父皇杀的人头滚滚。
他今天用一根拇指换下一条命,已是幸运的了。
正是:
人心多险恶,无情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