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漆黑如墨的地牢中,抬手不见五指。
没有一点月光照射得进来,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
陈子云时而盘腿而坐,时而起身度步,在这样的一个环境,几天就能把人弄得心神崩溃。
陈子云在敬师堂由郭时风宣布惩罚结果后,就被一路押进了一个院中。
一个监院和几个壮汉凶狠地压着他进了一个空无一物的房内。
房内角落的地上盖着一块木板,监院掀开木板后,上面有一个水桶粗的洞,赫然是一个地窖!
地窖入口有一个梯子,监院命他下去,随后抽走了梯子。
下去地牢后陈子云趁着有光线四处观望了一下。
地窖有两三丈高,里面阴冷且潮湿,除了角落的一个木桶外,没有任何东西。
监院告诉他,每天只有一顿饭。吃过十五顿饭之后,就会放他出去!
时间已是戌时,星光点点,明月当空,月光照在地上,依稀可以看见几个老鼠正在外出觅食。
某个学子的住处……
院中寂静。
院内有三间房舍。只有一间,房里还亮着微弱的光芒。
房内,桌案上烛火的亮光可以模糊的映出,这是两个书院学子。
其中一人,赫然是赵世!
二人正在低声细语,不知在密谋着什么。
这时赵世严肃的盯着另一人,从怀里掏出一块黄金做的令牌和一封书信递给他低声道:“王跃,明日你就去找你远房表亲,将此书信和令牌交给他,再将计划告诉他,此事一定要保密!事情要是办的漂亮,你的好处也少不了!”
叫王跃的学子小心地回答道:“赵公子,我明白了,明日一早我便动身找我表兄。”
今日酉时过半,赵世已经来到这里找王跃。
赵世前两天在被陈子云说他指使郭烈和林亮殴打林枫之后,他便怀恨在心,心中出现了一个阴毒的想法。
那就是结果掉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随后他把几个亲近赵家的人找来,向他们打听是否有信得过的人在地牢做事。
赵世不敢让与赵家有关的人出面,那会给人留下怀疑他的把柄。他要找一个和他赵家不相干同时又能去到地牢的人。
到时就算有人怀疑他,没有证据,谁又能拿自己怎样?
随后赵世就听闻一个叫王跃的学子,有个远房表亲在监院手下做帮工。
赵世起初听到王跃这个名字时还不怎么在意,随后听到王跃住处的所在时,便大感意外。
那里是他来书院当天,理事斋给他分配住处的地方!
于是赵世就偷偷地来到这里,跟王跃密谋着让他的表亲为自己办事。
王跃的表亲叫吕高,在监院黄奎有手下做帮工,负责巡院和给上牢送饭。但他只是负责给上牢送饭,不负责地牢,是靠近不得地牢的。
赵世稍加思索顿时就有了计较。
告诉王跃,只要王跃的表亲吕高按计划行事就行,他能安排王高进得地牢。
对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大人物,王跃心中是有些忐忑的,他王家在武昌城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家族,平素都是唯赵家马首是瞻,入得武昌书院也是赵家的恩惠。
几千两银子的学费他王家咬牙也能拿得出,但是没有赵家的运作也是休想进得书院,外面巴结着赵家和郭家的人多的是。
赵公子的吩咐他不敢不听,否则别说自己,整个家族都要陪着遭殃。
这位赵公子很少在书院出现,当初赵公子被理事斋分配住在他自己这个小院,来到这里时。
他不知道有多欣喜,以为能时时讨好这位大人物,谁知赵世来到这里看了一眼后,便立刻离去。
之后自己再没有见到过他,这间房此后也没有分配其它新学子来住。
后来王跃才知道,赵世平时来书院时,是住在副院主赵迁之那里的,又怎么会和他这个来自小小的王家之人一样,住在这学子住的地方呢。
第二天刚亮,王跃就动身前去找他的表亲吕高,路上王跃有些心虚,时不时回头观望,因为隔得不远,王跃很快来到了他表亲吕高的住处。
王跃推了推院门,打不开。
随后翻墙而入,他不敢敲门,怕惊醒另外的人,赵世交代过,此事一定要办的隐秘!
很快,王跃来到吕高的房门前,又是轻轻推了一下,还是推不动。
于是他卷起食指轻轻地敲响房门
“笃笃”吕高在迷迷糊糊地隐约听到房门外好像有的敲门的声音,他以为是错觉,翻了个身继续睡。
“笃笃笃”王跃继续敲门…
吕高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真是敲门声,他的脑子还没转得过来,有点迷惑,谁这么一大早偷偷摸摸的敲门。
随后起身抬起门闩
王高刚打开房门,就看见来他的表弟王跃,惊讶道:“跃弟?你怎么来了?”
王跃左右看了一下,见四下无人,随后不等吕高开口,越过吕高走进房内。随后看向他低声道:“表兄,我有要紧事与你商量!”
“什么事?”吕高有点不大在意。
王跃继续低声道:“赵世赵公子让我来找你!”
吕高闻言登时一惊,立马关上房门,接着转身对王跃疑惑地低声道:“表弟你莫要诓我,赵公子那般的大人物找我这小小的帮工什么事?”
王跃从怀里掏出令牌和信件对吕高道:“你附耳过来!”
吕告接过令牌和信件,看到这块黄金做的令牌上刻着一个醒目的赵字,立刻信了,这是赵家嫡亲的信物!在书院里做事的人,又怎么会不认识赵家,以及郭家的信物?于是吕高附耳过去…
黑暗的地牢中,一束范围只有拳头大小的柱照了下来。
光线很微弱……
陈子云心想,“天终于亮了。”
书院还是想得周到的,若是没有这微弱的光柱,被关进地牢的学子出去后,恐怕眼睛长期都不敢睁开!
陈子云来到这样一个环境,心中时刻戒备着。
他一夜没睡,至此刻才有些许困意。
此时“嘭”地一声,好像从通风口上掉下来什么东西。
陈子云惊了一下,困意全消。
用手摸索了一下身旁,没发现东西后便没有理会。
不是他不好奇,而是他只可以看见那束微弱的光亮,其它的地方他根本看不见!
过了一会,角落里响起了“吱吱吱”地叫声。
“是只老鼠!”
陈子云起身顺着声音向这只老鼠走去,想用脚踩死它。
“卧榻之侧,岂容鼠虫在旁!”陈子云如是想到。
无奈老鼠没了声音,他只能盘腿坐下等待。
堂厨外,艳阳高照,时间已是午时初。
吕高东张西望的走进了后厨。
他心里很慌张,这可是杀人啊!
不过吕高随后又想到了赵公子答应他的百两黄金,和几年后的一个县丞之位,他的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
就算没有县丞之位,仅仅这黄金,就够一个普通百姓花上一辈子了。
“吕高,今天你怎的这般勤快,往日都是快到午末才过来。”
说话的是堂厨的膳夫。
“嗨,你以为我愿意啊,今日那给地牢送饭的赵三无端的告了假,监院让我多跑一趟地牢送饭。”
那膳夫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后往桌上的两个食盒一指,道:“喏,吃食已备好,三份是地牢的,五份是上牢的,你拿走吧。”
吕高出得堂厨后行至一无人角落。
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粉末,这是今早王跃离开时交给他的,告诉自己,这时砒石磨成的,中者立毙!
吕高往那三份吃食的其中一份倒了进去,低声喃喃道:“冤有头债有主,这可怪不得我了。”
随后径直走往上牢而去。
地牢内
陈子云昏昏欲睡,昨夜他一夜都没合眼,上午又在跟这只狡猾的老鼠做了一上午的斗争。
这个意外的来客很是狡猾,除了掉下来时发出的动静,竟然没了声音,陈子云把这地牢摸索了个遍都寻它不出。
只得无奈坐下,此时困意袭来他只能先睡醒再做计较。
却说那边的吕高在给上牢送过饭后,就快速地来到了地牢大院。
院门直挺挺地站着两个壮汉,
吕高心里有些发虚,上前对其中一人小声道:“赵三今日告假,黄监院命我代他送来吃食。
说罢把食盒抬高给那大汉看了一眼。
那大汉有时也会换工到上牢院值守,是认得吕高的,也不多疑,摆摆手道:“你进去吧,第三、四、五间各一个,用绳子吊下去,下次送吃食来再收食盒,莫要久呆。”
吕高连连应是,进得院中,整个地牢大院就只有郭烈、林亮和陈子云这三人关押在此,吕高要确定是陈子云才会吊下有毒的饭食。
他走到其中一间房外,打开房门进去掀开木板,顿时一束水桶粗的光线照了下去,吕高低头看了看下面,不是陈子云。
他认识陈子云,那天在上牢还为他送过一次饭。
吕高把饭食吊下去后,盖上木板转身去了另一间,也不是陈子云。
等吕高来到第三间房后,他有些心虚地轻轻掀开了木板,一看下面一个少年躺在地上熟睡着,胸膛起伏有致。
陈子云睡得很死,吕高没有出声,把吃食吊下去后。再轻轻地盖上迅速向外走去。
走出地牢院后他没有返回住处,而是急切地走向了书院山门,他要逃离书院!
吕高心里明白,他只有一天的时间找地方躲起来,下次来给地牢送吃食的人就会发现陈子云的尸体!因为收取食盒时是要下面的人配合的!
上午吕高的远房表弟王跃找到他,拿出了赵家的信物和一封信件,告诉他,赵公子交代他,给地牢送饭的赵三今天会诈病告假,监院会命他代替赵三,让他给陈子云的饭食中做些手脚,做完这一切之后马上逃离书院!
那封信件就是他能离开书院的关键,里面装着一张告假条,上面盖着一个醒目的红色印信,这是赵世早就备好的东西。
吕高要做的是逃离书院后持信物去赵家拿到属于他的百两黄金,而后远远的离开武昌城,等风声过后再去赵家兑现承诺!
吕高并不担心赵高会过河拆桥,等把黄金拿到手,天下之大还不是任他逍遥?
此时的吕高出得书院来到武昌城后,径直走向了赵家。
从怀里掏出令牌给守门的人看了一眼,让那人进去禀报。
片刻后一个管事出来把他带进了一个账房。
那管事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后,给了他十锭大金子,再从吕高手里要回令牌
吕高拿到金子后,匆匆离开赵家
逃也似的飞奔出武昌城而去,他不敢把金子存进银庄,一个逃亡之人,拿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吕高不敢走大路,只能走荒无人烟的小道,一路小跑向寻阳县而去,他要先去投奔他的一个好友,等个一两年再回来武昌城找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