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如此,夏公子……”
柳梦璃轻轻摇头,声音柔和的解释了起来:“我一开始其实没有发现什么,只是在尝试通感你的神意的时候,却完全无迹可寻,才察觉到了问题。”
“……什么问题?”夏冉觉得这情况有些不太对,按道理来说,她不应该是生气才对的吗?怎么看上去还这么淡定,甚至比自己都还要平静?
不过这种情况对他有利,他自然不会不识好歹,主动去提醒一下柳梦璃“你该生气了”之类的。
“因为夏公子你自己之前才说过,那只是一根头发,不可能达到圆满无漏的境界。”
少女微微一笑,星眸里闪过一抹狡黠,意有所指的说道。虽然这副场面看上去实在有些诡异,毕竟就像是在黑暗的房间里,她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我的确说过这个……所以就根据这样的原因,你就确定了头发有问题?”
夏冉回想了一下,禁不住的也是觉得似乎的确有问题,因为自己刚刚在察觉到柳梦璃尝试通感之后,将头发之中的精气神收敛得太好了,浑圆如一,气韵内敛,犹如金丹圆融,没有任何的气机泄露。
虽然是完全杜绝了柳梦璃的通感入梦的手段,让她彻彻底底的无从下手,然而也正因为这样,才成为了一个疑点。在这个心细如发的绝美少女眼中看来,大概就是一件很值得怀疑的事情了,毕竟和自己前不久才说过的话明显存在出入。
头发只是头发,不可能无漏,哪怕是在她的身上,也只是通过不断的补充灵力达到持恒盈泰的状态罢了……而当她发现头发的精气完全内敛,没有任何的气机外泄的时候,这一点就已经自相矛盾了。
“不确定啊,只不过后来夏公子你用行动告诉了我,它的确有问题……”柳梦璃笑道。
她本来也只是怀疑,还谈不上确定什么的,毕竟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然而夏冉稍微有些放松大意,再加上没有发现少女的那份聆听万物的天赋居然是这么可怕的效果,能够无差别的听取万物心声,不管是花草树木,亦或者是一根封藏着神意的长发,都是一视同仁——
只要心念有所波动就会被“听”到。
所以,他现在就暴露了。
“咳咳,柳姑娘,这其实是一个误会,你先听我狡辩……”夏冉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的开口好像是挤牙膏一般,逐字逐句的为自己辩解起来。
他头一次感到如此的心虚,毕竟自己做的事情实在是说不过去,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已经是同时违反了道德与法律的行为了。
虽然他本人对法律什么的嗤之以鼻,也不认为法律可以阻止得了自己,然而他的道德水平却还是挺高的,虽然没有到经常收看新闻联播和人民日报的那种人的等级水平,但是也的确有着自己的底线。
所以在这种事情被当场抓包的时候,夏冉也是感觉到了异乎寻常的心虚,他在心中迅速的罗列着千百种借口理由,但是却没有任何的把握让柳梦璃相信自己的说辞。
说什么好呢?应该说些什么好呢,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生经验竟然愣是找不到可以应付眼前情况的台词储备,毕竟他也不是经常做这种事情的人。
不不不,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冷静下来,先找时光机……
“时光机是什么?”
听到对方说要狡辩,柳梦璃也不禁失笑,同时也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啧!
夏冉霎时间有了一种牙疼的感觉,不过他也是迅速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收敛心神,隔绝心声通过波动的散发。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每次读完别人的心声之后,很快就会遭遇到这种风水轮流转的状况。难道说自己有什么自己都还没有发现的特殊力量?
嗯,大概就是那种“在读心别人之后百分百被别人读心”的坑爹能力?
“夏公子,你能不能够告诉我,你之所以要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吗?”
柳梦璃没有得到回答,也不是太在意,只是收敛了表情,神色认真的轻声问道。
“虽然看上去表现的好像是不在意,但是你对我们一行人其实很上心的吧?这个我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她心思玲珑,总是能够很敏锐的抓住关键,而且刚刚对方的反应也的确有些令人安心,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她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灵性之纯粹纯净。
“这个……”
夏冉稍稍犹豫了一下:“这件事其实说来话长,而且有些事情我不确定要不要告诉你……”
这个时候继续隐瞒下去似乎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而且柳梦璃的态度也让他多了几分信心,这个女孩子颇有城府——不是贬义的那种。
柳梦璃沉默了一下,声音很平静:“也就是说,这件事也和我的身世有关,是不是?”
没有得到回答,少女反而确定了什么,她想了想,然后又缓缓摇头,轻声叹道:
“托夏公子你的梦境所赐,今天一整天我都总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就像脑中有团影子,但却没办法看清是什么……但是,这还是让我有些害怕……”
夏冉再次沉默了一下,这么说来,这还是自己的错了?
“这样吧,我先告诉你一部分……”他斟酌半晌,组织着语言,慢吞吞的传出神念波动。
柳梦璃微微一愣,然后便是浅浅一笑:“谢谢你,夏公子。”
虽然和自己预想之中的有很大出入,但是如果能够通过这种方式直接听到关于自己的身世之谜,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云叔他们到底是遭遇了什么……那么也是可以接受的。
她这些年来,一直执着的便是这么一件事。
别人或许都不清楚,但是她已经通过一些边边角角的线索,拼凑出了一些轮廓——
云叔当年突然现身把她托付给养父母,然后又立即离开,再也不出现,等到十多年后云天河和韩菱纱来到寿阳的时候,云叔已经死去多年,还有其妻子也是,据说在生下云天河不久后就撒手人寰了。
两位功力高深的剑修,到底是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势,才会双双在最鼎盛的年华之中死去?
还有柳梦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是云天青把她托付给柳世封夫妇收养,还专门叮嘱要把她培养成为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尽管云天青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留下,云天河和韩菱纱两人也说不出太多其他的信息来,然而柳梦璃还是敏锐的洞悉到了当年绝对发生过一些异常惨烈的事情。
而且当年的事发地点很有可能就在播仙镇外面的仙山上,那个名为琼华的修仙门派之中。
翌日清晨。
播仙镇一大早就已经热闹了起来,人们的叫卖、讨论、争吵,以及人来马嘶的声音给整个城镇带来了生机与活力,还有种种诸如手鼓、羌笛、冬不拉等乐器的声音在各处响起。
热情而又热闹,充满了异域风情的感觉,令很多从大老远跋涉过来的中原人觉得大开眼界。
“云公子,你怎么好像是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
柳梦璃心情有些沉重的从自己房间里出来,正好停见另一边的房门被打开,穿着兽皮衣的少年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也从其中走出来。
她略微有些诧异,发现一直都是元气满满,似乎永远精力充沛的云天河罕见的表现得有些没精神。
“是、是吗?”山顶野人放下手臂,有些郁闷的说道,“其实在昨天夜里,我一直都听到菱纱在隔壁说梦话……”
“菱纱她一定很想念自己的爹娘吧……”柳梦璃轻轻颔首,善解人意的说道。
“但是再之后,就连梦璃你也是,说了一晚上的梦话……”云天河愁眉苦脸的继续说道,“菱纱之后没有说了,你也还在说……”
柳梦璃顿时呆住了,她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自己的原因。
“你们两个今天好早啊,在说什么呢……”
这个时候,在两人中间的走廊上的那个房间也被打开,一身红衣的英气少女走出来,先是用力的伸了个懒腰,尽显少女青春美好的窈窕身段。
紧接着,韩菱纱第一时间就发觉了云天河的没精打采,凑上前去打量了一下,下一刻就忍不住捂住嘴笑出声来,双眼都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
“天呐,天河你那黑眼圈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好蠢哦……”
云天河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小声的说道:“我这……还不是因为昨天晚上你……”
“什么?大声点行吗?”韩菱纱不满的说道。
“算了……没什么。”云天河犹豫不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沮丧的说道。
“什么啊,一点儿都不像平时的你……”韩菱纱皱着眉头,仔细的想了想自己出门前听到的只言片语,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等等,是我昨天晚上说梦话吵到你了?”
“是……”山顶野人点点头,不过又补充了一句,“你和梦璃都说梦话了。”
“梦璃也说梦话了?”韩菱纱本来还有些难为情,听到这个消息却是顿时眼前一亮,“那真是好可惜,我居然没有听到……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一直在说什么瞎弓子的,一直到天亮,我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字……”云天河挠了挠鸡窝一般乱糟糟的头发,没有看到柳梦璃的表情大窘,想了想这么说道。
“瞎弓子是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听错了……等等——”
韩菱纱也一下子呆了一呆,但是转瞬之间,她就明白过来,随即一下子兴奋起来,双眼闪闪发亮的看向了一旁的绝美少女:“梦璃,是不是那个……”
“菱纱!”
陡然拔高的声音,直接打断了红衣少女的兴冲冲的话语,柳梦璃紧紧盯着自己的好友,又气又急,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哎呀,这个有什么难为情的,我就说呢,你为什么会接受那根头发……”韩菱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根本就没有被吓住,而是继续挤眉弄眼的促狭说着,不知死活的大放阙词。
柳梦璃迅速的冷静下来,转头看去了一脸懵懂无知的山顶野人:“云公子,其实菱纱她——”
“呀——!!等、等等!梦璃!梦璃!等等,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下一刻,一声惊声尖叫响彻整个车马驿。
一只树袋熊猛地扑过来,抱住柳梦璃的身体连连摇晃,可怜兮兮的卖惨说道:“我错了,别那么小气嘛,我不说了,真的不说了……”
柳梦璃闭口不言,只是笑吟吟的盯着她,好半晌之后,才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那我们不说这个了,先下去吧,等会儿吃点东西就直接上山去……”
“好好好!都听你的!”红衣少女如蒙大赦,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刚刚在房间里听到外面有人在卖大饼,说是不香不要钱,我们买上几只就够路上吃的了……”
云天河一脸懵然的挠了挠后脑勺,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女的互动,有些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