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把那御史主事给踢到了河里面,康飞看着关闸上面那些如临大敌的弓刀手,一时间恶趣味来了,当下就大喊了一声,“你们的御史主事将会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就某些问题向朝廷交代……”
岸上弓刀手闻言,顿时面面相觑,其中领头的,脸庞白净,看着像是读过几天书,这时候顿时就高声叫道:“不好了,老爷事发了。”说罢,扔下手上的刀扭头就跑,他这一跑不要紧,剩下的弓刀手纷纷有样学样,把手上的腰刀、棹刀、倭滚刀,木弓、藤弓、筋角弓,纷纷扔了一地,就像是晚霞下回家的鸭子一般,呼啦一下就散了。
站在船上的康飞看了真是目瞪口呆,旁边船上,二狗子撇嘴,“怪不得都说是纸糊的杭州。”后面些,铁胜男瞧着,未免鼻腔出气切了一声,“你也不瞧瞧,都是一帮细胳膊细腿的,与你也差不多……”她意思分明就是,这也不算甚么,换了我铁大小姐,一个打那些人一群,撵鸭子一般。
这时候,后面宋桐岗看了未免苦笑,冲着康飞招手,康飞正要回自己船上,这时候,船上几个人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小老爷,小老爷,救救我们几人性命,饶了这。”
康飞闻言,好奇转身,“救你们性命,跟饶了这厮有什么关系?”
跪在那儿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这时候为首一人就说了,“我家老爷是南京天官……”康飞哦了一声,天官,我知道,是吏部尚书,专门管官帽子的,可是,你南京的吏部尚书管屁用?要是礼部尚书,礼部好歹管着教坊司,还能管几个表子呢!
他这是心里面,结果,二狗子跳船帮过来,一撇嘴就说,“南京的吏部尚书?管谁?管屁么?要是礼部尚书,还能管几个表子哩!”
这话把跪着的几个人噎得面红耳赤,有心想反驳,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时间讷讷,说不出话来,最后没辙,只好连连磕头。
旁边这时候已经闷绝过去,要不救,大约就真没救了。
其中一人看翻白眼闷绝,大约平时和关系还好,这时候忍不住就壮着胆子说道:“有个女儿,生的桃夭柳致,极得我家老爷喜欢,收了做个五姨娘……小老爷,若死了,五姨娘未免就要恼我们,吹一吹枕头风,我们如何吃得消?求小老爷饶命。”
旁边二狗子这时候就插嘴,“原来是个便宜老丈人,怪不得儿子放了知县哩,我来问你们,你们是南京天官老爷家的,那跳出来拍什么杭州人的马屁?还要说我们扬州知府的坏话?”说白了二狗子还是朴素的乡土情结在作祟。
跪在地上的人就说道:“小张千户,就是杭州人,他家里面那个,原来就在西湖上面做船娘的。”
二狗子一听,顿时呸了一声就吐了一口唾沫,“辣块妈妈,我说哩!”随后又看刚才说话那个,“你这话,话中有话啊!”
他是在扬州市井间长大的,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听过?那些市井妇人撒泼,一脱身上衣裳,什么污言秽语说不出?真真是男人听了都脸红哩,此外,像是隔壁老王这种事情,二狗子见的多了去了。
那人顿时一滞,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好连连磕头。
这时候,旁边几人又纷纷哀求,旁边船上宋桐岗也说,遇仙,这等人,与他计较甚么,算了算了。
康飞想了想,哼了一声,当下转身弯腰,去把脚脖子一拎,在众人的惊诧声中就单手把给拎了起来,旁边二狗子瞧见了可得意了,插着腰大声就说:“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这就叫,恨天无把恨地无环,我家哥哥,天生神力,披了甲,别说一千个倭寇,一万个倭寇来了,那也是,砍瓜切菜一般就杀了。”
在二狗子的吹嘘声中,康飞翻着白眼就把头朝下往河里面一浸,随后抬脚就在他胸口踢了一脚,就把他往船头一扔,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嫌脏,弯腰蹲下去,就在河边把手洗了又洗。
那这时候一阵猛咳,连痰带水,还有堵在气管中的污秽物,一股脑门就吐了出来,一股子酸腐之气顿时弥漫,旁边几人顾不得,上去一阵给他抚背,眼看着有了气,这才把一颗拎着的心又给咽回肚子里头。
二狗子捏着鼻子赶紧避让,喊了一声哥哥快走,跳着船帮就回到自己船上。
回到船上,宋桐岗看他,真真是惊为天人,上去一阵捏他胳膊肘子,一边捏一边还说:“霸王在世,怕也不过如此了,遇仙……啧啧……”说着,一阵咂嘴。康飞总不好对他说,我开挂加过力量的,只能呵呵笑。
这时候,船老大在水里面把那位御史主事老爷给捞了上来,康飞一看,未免就瞪眼,“谁让你把人捞上来的?”
船老大顿时就傻眼了,“小相公方才不是说,要让这位老爷在规什么那啥的?”康飞闻言,只能翻个白眼,船老大大约也知道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讪讪然回到后面,一边还嘀咕,“果然是个老爷嘴脸,枇杷叶面孔——反过来就毛。”到船尾看见女儿,未免来气,不免把女儿给数落一顿。
双鱼听了不服气,“你受了气,说女儿来做什么?”船老大闻言,一梗脖子,“他欺负我女儿,我难不成还不能欺负他女人?”
双鱼听了不免一愣,随后,不但不生气,反倒笑了,“万不曾想,爹你还有这般有趣的时候……”说着,忍不住,又是一阵笑,笑声如银铃,洒落一片。
船老大看女儿大笑,一时间无奈,心说老子我好歹也是烧香拜无生老母的,年轻时候也曾问人家吃板刀面还是混沌面……可他自从有了女儿,跟换了个人似的,兼之把女儿保护得太好,导致如今这个情形,也只能自己生自己的闷气了。
这时候,运河上面纷纷避让康飞的船只,给他挪了好宽一段河道出来,船老大一撑篙,双鱼摇着橹,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装着没看见船上还有个刚才被称之为青天大老爷的御史主事。
二狗子瞧见那醒来,握着旁边那人的手,大约是在谢他,他促狭心一起,跑到船尾,双手扩着做个喇叭状就喊,“,你隔壁老王救你,那是怕你死了,他一个人扛不过你房里面那个,我劝你们两个,有一味药,叫海狗鞭的,专治肾阴亏损,肾阳不足。”
和那人双手齐齐一紧,互相看了看,顿时讪讪然起来,到底是被他救了一命,当下就安慰他,“老王,你莫在意,那厮,看着也就十来岁,童言无忌,大风吹去。”那人连连点头不已。
宋桐岗和康飞站在船头,未免就叹气说,“杭州久不动刀兵,承平百年,真真是纸糊的一般,真不知道,要是那倭寇真的打来,却是拿什么去扛。”
康飞反倒过来就安慰他,“杭州是府城,却不至于被倭寇打上门来。”后面二狗子这时候就插嘴说:“俺们扬州还不是被倭寇打到门口了,杭州临海,倭寇更方便,我看,悬着哩!”康飞闻言就转头瞪他,你瞎啊,我在这人安慰人,你净说什么大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