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唇,漆黑眸子浮现一丝诡异的蓝光,偏执又疯狂。
甄善察觉身后灼热的视线,微微转头,红唇轻启,如红梅绽开,“怎么了?”
小孩狼狈垂眸,不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亵渎。
他咬住唇,心里浮起罪恶感,唾弃极了自己,然而对她的欲念却似疯狂生长的藤蔓,瞬间遍布他的心脏,邪恶贪婪,将他拖入地狱。
想要她,留住她,无论什么代价,即使囚禁也在所不惜。
“没、没事!”
小孩似失落地摇摇头。
甄善黛眉微挑,起身,走到他面前坐下,“你在担心什么?”
小孩轻咬唇瓣,脸上有不安,“晚膳时,皇帝派人告诉太后,娄家人明天就会进宫了。”
“所以?”
“据说娄家是最顶级的降魔人家族,姐姐,我怕……”
甄善抬手,莹白如玉,细腻如雪的手腕从红色袖子滑落,惊艳了面前即将成为少年的男孩,让他第一次明白了,何为男女之别、男女之情?
他眸光微微一沉,心跳不觉漏了一拍。
甄善没发现面前某个早熟小孩心思歪到哪儿去,弹了弹他的额头,“不是告诉过你吗?他们要真奈何得了我,琼华宫早几百年前就消失了。”
四皇子吞咽了一下,“可我担心万一,姐姐,没人是真正无敌的。”
甄善好笑,“我可从没觉得自己无敌,只是自信那些人奈何不了我。”
也确实,她走过那么多世界,除了栽在他手上几次,有谁能真的伤到她?
“哦,”小孩捻了捻手上的书页,没再说什么。
甄善笑问道:“真那么不相信我吗?”
“没不信姐姐,只是害怕,也是,”他看了看她,“不够了解。”
今夜,也许是明白了什么,男孩第一次意识到他对她的了解太少太少了。
她如月下的一支凝雪红梅,骤然闯入他的面前,给灰暗的他带来生的颜色,可她从哪儿来,会不会如来时那般没有征兆,走得无声无息,徒留他去面对黑暗的绝望。
不安和不甘充斥他的心脏,让他心里的戾气不断蔓延,险些无法控制自己体内那股暴躁的力量。
甄善见面前小孩垂着头,有些焦躁和不安,摇头笑道:“你想知道什么,你可以问。”
小孩看向她,“我问姐姐都会答吗?”
甄善轻笑颔首。
小孩抓住她的手,紧紧攥紧在手心,“姐姐会一直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甄善微微一怔,指尖轻点他眉心,“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你踏上凌云顶的一路,我都会陪着你吗?”
小孩张了张嘴,想问那之后呢?
可最后他却没敢问。
他怕问了,眼前的女子会瞬间如同镜花水月般消散在他面前。
权力,男孩从未有这么一刻,那么渴望至高无上的权力。
只有拥有了绝对的力量,才能无所畏惧,也才能留住她。
他敛眸,遮住里面疯狂的执念和野心。
甄善见他低着头,跟闷葫芦一样又不说话了,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眸色微动。
虽然先前的小孩又蠢又傻的,但至少心思很简单,也很好猜,没想到短短时日,这小破孩疯狂成长,城府渐渐深不可测,不仅演技无师自通,情绪管理还得心应手,即便是她,也时常发现不了他掩藏的情绪。
该说一句,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吗?
小破孩如此青出于蓝,她是该欣慰呢,还是该心惊?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长大的小破孩不好玩了呢,也不能随意搓圆捏扁了,有点遗憾呀。
有些人,生来就注定走权谋厮杀这条路,并且无往不胜,在这一点上,就算是妖妃娘娘,也甘拜下风。
但不得不承认,甄善看着他渐渐熟练地玩弄人心,还真有点微妙的成就感。
她很是期待他究竟能成长到何种地步,至于以后,他会不会把手段用在她身上……
那就拭目以待吧,成王败寇,她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翌日,小孩按着先前的习惯,清晨梳洗后,就去给太后请安。
看着太后拉着他的手,脂粉遮掩不住细细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仿佛磕了药后的满足表情,小孩垂下眼帘,当看不见,也避免自己不小心露出嫌恶的神色。
平复了噬骨咒的太后心情犹如外面的湛蓝的天空,慈爱地看着四皇子,一阵祖孙情深的嘘寒问暖。
小孩孺慕依恋地回视太后,乖巧地回话。
太后对他越发满意了,觉得这四皇孙就跟贴心小棉袄一样,让她这个老人家的生活都活泼生动了不少。
要不是身为国母,要端庄自持,太后都想收几个面首嗨皮一下了。
小孩眼角几不可见地抽搐一下,觉得他们这一家子都不正常,祖母是疯子,也难怪长文帝能生出他这个妖星了。
祖孙三代还真是整整齐齐的魔鬼呢。
如此,真不怪他会对那么温柔那么好的姐姐生出那样邪恶的妄念,心中潜藏的恶魔天天咆哮着要占有囚禁她。
呵,血脉早已脏了,不是他的错呢。
四皇子不觉抬手握住胸前的暖玉,姐姐就在里面,关在他身边,那样的感觉让他血液疯狂地沸腾起来。
而这时,杨嬷嬷走进来,“太后,四殿下,陛下派人来请你们过去正德殿,娄家主正在那等着。”
甄善发现小孩将暖玉握得紧紧的,又恰好听到杨嬷嬷的话,以为他还在不安自己是否会被娄家人发现并被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