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甄善靠在床头,脸色雪白,没有半分血色,眉眼满是疲惫,心口闷得厉害,一直隐隐作呕。
她给自己把过脉,只是太过伤心,身体有些上火虚弱,好似也没什么大碍。
但,甄善揉揉眉心,不知为何,从甄父去世后,她总会时不时的感到眩晕,脑袋最近更是钻疼得厉害,时不时的眩晕感,十分不好受。
“善善。”
甄善放下手,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转头看向他,笑了笑,“药熬好了?”
“嗯,”蓝煜见妻子脸色苍白得厉害,心一揪,端着药走过去,“善善,是不是还很难受?”
“没事,就是有点困而已,”甄善抬手,轻触他堆成疙瘩的眉心,温柔抚平,“我没什么大碍,别担心,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知道吗?”
他这段时间也是身心俱疲,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累倒的。
蓝煜浅淡的眸子浮起不安,“善善,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
她平常的大小事情,他都点滴入眼,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她近来的身体一直都有些不适?
甄善原是想拒绝的,但见他神色苍白不安,还是笑了笑,点头应好。
蓝煜稍稍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检查个心安也好。
“来,先把药喝。”
甄善就他递过来的勺子喝药,嘴里满是苦味,“从前总是劝病人良药苦口,要好好遵循医嘱用药,现在到了我自己,才知,一直喝着苦药有多难受。”
蓝煜用竹签刺了一颗蜜饯给她,哄道:“等身体好了,就不用再喝药了。”
甄善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咱都快四十岁,还带哄的,说出去笑死人了。”
蓝煜眉眼温柔,“我倒是希望孩童时能遇到你。”
只可惜,他孩童时,性子傲得很,除了张文,跟本村其他小孩子都没有一个玩得来的,何况邻村,还是女孩子的她。
甄善抬手捏了捏他的俊脸,翻旧账,“我嫁来你家七年你都能晾着,还说孩童时呢。”
虽过了十多年,但每次说起那七年的混账事情,蓝煜还是很心虚惭愧,“所以我后悔死了。”
甄善笑着摇头,倒没再打击他。
“善善,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准备准备,明日去市里。”
蓝煜扶着她躺下,轻声说道。
甄善往床里侧靠了靠,拉住他,“我们就是去检查一下,来回就一天,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富贵,你累了,休息一下。”
蓝煜有些犹豫,虽然来回只一日,但也得给她准备一些吃食还有衣服。
“就当是陪我好不好?”
蓝煜从来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闻言点点头,脱掉自己的鞋子,躺在她身边,给她掖了掖被子,“睡吧。”
“好,”甄善轻轻点头,闭上眼。
她原就很累,撑着跟他说了那么久的话,精神疲乏极了,不一会儿就陷入沉睡。
但蓝煜却睡不着,他抬手,轻抚她消瘦雪白的侧脸,眸光染上痛色。
善善,我就只剩下你了,你千万不要再有事,千万不要。
翌日,甄善睡到快九点才起来,可她精神依旧很疲累,似要一睡不起。
她抬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确实得去医院查查,平时也没觉得她身体那么虚弱。
“善善,”蓝煜端着早餐走进来,见她扶着床沿站不稳的样子,面色一变,赶紧放下早餐,过去扶着她,“怎么样?”
“没事,可能睡太久了,”甄善勉强地笑了笑,安慰道。
蓝煜的眉头却没松开,赶紧扶着她坐下,给她拧了毛巾,“善善,先擦擦脸,待会吃点早餐,我们就去医院。”
“好。”
甄善由着他给自己擦脸,可脑袋忽然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发黑,有什么往七窍流了出来。
“善善!”
意识消失前,是他着急不安到极点的呼喊。
甄善有些无奈,她这是成了林妹妹不成,动不动就晕的,这下得吓坏那傻棒槌了。
可不待她多想,便陷入黑暗中。
甄善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只觉得耳边嗡嗡叫,脑子里如打雷,轰轰一片,难受至极,想醒来,却有什么非把自己拉入黑暗中。
她缓了许久,才勉强睁开眼。
只是入眸的却是他通红的眼眶,惨白凄然的面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咳咳,”甄善眸光微颤,想说什么,喉咙却干涩得难受。
“善善,”蓝煜见她醒来,赶紧敛去眸中的绝望惨然,温柔地扶着她,给她喂水。
“富贵,你怎么了?”甄善抬手轻抚他苍白的俊脸,“怎么恹恹的,被人欺负了?”
“没,”蓝煜忍住眼眶的酸涩,努力地笑着,“刚刚有沙子吹到眼睛里。”
“这借口真烂啊,”甄善轻叹了一声,“是不是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蓝煜身体微僵,脸色煞白,唇瓣颤抖,“没,没有,医生说你只是劳累过度,吃点药,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真的吗?”
“嗯。”
“那就好。”
甄善也没拆穿他的谎言,轻轻点头。
“善善,你饿了没?”
“有点。”
“我刚刚煲了点粥,吃点好不好?”
“嗯。”
甄善强撑着精神,勉强地吃了几口,想让他安心点,却忍不住反胃,全吐了出来。
“善善,善善……”
蓝煜无措地轻拍着她的后背,指尖颤抖地帮她擦拭唇际的水渍。
甄善捂着胸口,忍着眩晕和恶心感,虚弱地朝他笑了笑。
却见滚烫的泪珠低落到她手背上,她心一颤,抬眸,是他脸上两道泪痕。
蓝煜赶紧擦掉脸上的泪水,薄唇艰难地扯着,“善善,你喝点水漱漱口,我收拾一下。”
见他拿着垃圾出去时晃颤不稳的身影,甄善凤眸晕开涟漪,心口越发闷,却也没开口说什么。
蓝煜走到病房外,脚一晃,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头,眼泪决堤,他死死咬着唇瓣,不敢哭出一点声音,就怕她听到,让她多想。
为什么会这样?
善善,他的善善!
是他混账,是他不是人,为什么报应不报在他身上,要她去承受?
明明她那么好,明明她一辈子都在积善救人,上天为何如此不公?
错的是他啊,凭什么要她去还?
谁能救救她?
以命换命,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只换她安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