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钟浮空荡动,伸涨丈许,把袁河法体罩在其中。
钟外星斗密布,漂浮了数千颗,组成星环,交错流转。
龙简与袁芝盘坐钟顶,凝重打望远处的向阳子,俱在严阵以待。
“这是一尊朝元老怪,修为远胜你我,如果他攻破星环,打到跟前,我拿惊蛰浮屠与他拼命,你带落星钟逃跑,别叫他伤着老爷!”
袁芝掷地有声,看去凛然无畏,但她的这番话,有拍马屁的嫌疑。
龙简暗自苦笑,星环被破之前,老爷肯定提前带着咱们走避,哪里用得着你拼命?
但他也知袁芝秉性单纯,所说之话俱是心中所想,倒也不会认为袁芝是在谄媚讨好。
“即使星环被破,你也不要着急,洞天内的所有星笼,都能被咱们调用,即使耗光耗尽,咱们还有这个宝贝……”龙简托出一张结满霞光的符箓:“此符还能再建一条防线,咱老爷像是在领悟什么秘法,严禁被干扰,咱们要做的是拖延时间,等宝物全部用完,再逃也不迟!”
龙简只有金丹后期的修为,尚未渡妖王劫,按说他不具备对垒朝元老怪的资格,但他是落星洞天护法,能够挪移漫天星罗的方位,指挥星笼,拦截向阳子的攻势。
自家老爷宝贝多,他这个蝼蚁也能撼大树。
袁芝见他祭出符箓,心里有点吃味:“老爷什么时候把六丁符赐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龙简赶紧解释:“那时你在婵儿姑娘体内,故而不知!这也不是完整的六丁符,当年在无向冢,老爷为了抵御海怪尸气腐蚀与斑斓孔雀虹禁,先后毁了蛮族灵宝烘炉灯与四枚霜戒,六丁符的符灵也被打散,老爷就把它炼成了一颗星器,再用一次它就要彻底归陨了!”
落星钟的第三式神通众星祭月能摄炼万宝,这些年来,袁河每收缴一批战利品,法宝基本都熔炼为一次性的瞬发星器。
龙简不止得了一张六丁符,身上另有十余颗稀奇古怪的星器,别看他只有金丹期的法力,他的光遁根脚与星器配合,已经拥有重创紫府修士的能力。
袁芝其实也不差,虽然她只有一座惊蛰浮屠,品阶却能媲美灵宝,斗法时,她把浮屠往身上一罩,紫府修士可奈何不了她。
她听完龙简所说,顿时咧起嘴:“原来只是一张星器呀,我就说嘛,老爷真有用不着的灵宝,也会先赐给我!”
也是龙简做惯了妖奴,自从跟随袁河,总觉身份低了一等,日常从不敢与袁芝争什么。
他示意袁芝莫再分心:“那老怪要动手了!”
向阳子被紫蕴剑圈缠住,神通被削弱,本体又不能自如施法,他见袁河一口气召唤了数千星笼,顿觉头皮发麻,他想攻破星环大阵,须得费一番大功夫。
“起!”
他触底一捞,数百炎链齐齐转向,结成链网扑向星环,但每一链只能缠绕一座星笼,且只能慢慢焚蚀,一时半刻根本摧毁不了。
他又一摆掌,撒出二十余具样貌奇特的尸骸,妖人各占一半,身上凝结炽热炎鳞,眼珠外散浓郁阴气,整齐列队,如似傀儡。
这是他自创的炎冥傀兵。
误入瓶界的修士,除了古鼎老道,都已经被他尽数诛杀,尸骸留在身边,先使用阴馗经把尸骸祭炼为傀儡,尔后侵泡在他的太炎本体内,方得炼成炎冥傀兵。
这种尸兵兼具太炎神甲的防御与帝馗冥术的神通,攻防皆有,每一尊都具备媲美紫府修士的法力,关键是悍不畏死。
阴馗经是鬼祖伏馗大帝的道统,这向阳子当年传授给古鼎老道的千机锁,则是妖祖荷仙童姑的传承。
早前袁河与蜂巢叙话,猜测他已经获悉了月蓬五祖的衣钵,这是确有其事。
古鼎老道说他守着一座大宝藏,收刮有蜉寿桃与蝣岁杏,同样不是假的,但宝藏原本并不是东莱佛祖所留,昔年东莱佛祖寂灭于此,仅仅留下一道月醒阵与一口佛瓶灵宝。
宝藏实是在两百年前,被人送上门的。
向阳子灵智诞生已有一千多载,期间误入瓶界的生灵尽数被他杀死,但是两百年前的一场意外,让他劫得月蓬五祖的衣钵,从而有了炼化月醒阵的条件,恰在那时,古鼎老道寻上门,他不擒不杀反做交易,诱使古鼎老道前去寻找五祖真血。
这些日子,向阳子一直在苦等古鼎老道归来,谁曾想却等来一批如此骁悍的强敌。
他觉得过于棘手,难以应付。
待他把二十余头炎冥傀兵召唤出来,勒令它们配合炎链攻击星笼,便不再管,转身离开东莱雕像。
龙简与袁芝见他退走,俱是暗松一口气,却也迷惑不解,此獠是去搬救兵,还是去取什么宝贝?
两人都不知道,向阳子是去找高手询问计策了。
他重回岩井,直线下潜,触地后进入一方充斥火浪的空间,这空间内部摆放一颗数丈大小的岩浆心脏。
他蓄积法力,传音进去:“姓薛的,快出来!”
连喊三声,心脏裂开一道口子,显露一道高挑的女子身影,此女一头火发,以金冠盘裹,身穿铠甲与炎冥傀兵类似,却缝制的精美华贵,甲面绘刻有古朴符纹,时不时的绽放火花,增添了她的玄秘感,还搭配有长靴与披风,这打扮与修真界修士格格不入。
她扫了向阳子两眼,漠然询问:“找我何事?莫非你把五祖血收集齐全了?”
“收什么收!”向阳子哼道:“本座遇上麻烦了,外边来了一伙狂修,极难对付,我没有把握弄死他们!”
炎甲女子挑挑眉毛:“你身处月醒阵内,三花境修士也攻不破,能有什么麻烦?”
向阳子火气忽冒:“你净拿瞎话蒙骗本座,口口声声谁也进不来,结果区区一介紫府修士就轻松闯到了雕像里,他使了一种古怪掌法,封印了月醒阵宝……”
“竟然有人闯入了?”炎甲女子略显惊诧,打断他问:“他们是不是出身玄都魔族?”
“什么玄都魔族,他就是一个和尚!”向阳子换上嘲讽口吻:“你知晓的法术那么多,为何胆子如此小?每次见面,总要提一提玄都魔族,难不成等脱困以后,你见着他们还要绕路走吗?”
“如果遇上修为强过我者,那就绕路!”炎甲女子一派淡然:“我早就对你讲过,古时两族爆发过炎神碎魔大战,那玄都魔族是吾族死敌,一旦碰见,必会对我们斩草除根,这世间只剩下你我两个炎人,你最好低调一点!”
“少婆婆妈妈!”向阳子混不买账:“你且出来,随我一块去诛杀那和尚,先把眼前的大患给去掉!”
炎甲女子没有响应,她孤自沉思一会儿,提议道:“既然那和尚能遁入月醒阵,想必有办法控制驱使,不妨成全了他,等他寻到这里,咱们和他谈一谈,我手上有天枝寿桃,这世间没有修士不动心,咱们先和平交易,如果交易不成,再动他!”
向阳子阴沉着脸:“这颗炎心是被秃驴镇压在此,那和尚说不定就是东莱秃驴的传人,专门找咱们晦气,不能放任他控制月醒阵,你老巢在无向冢,只要不传送过来,月醒阵伤不到你一根头发,但我肯定要倒大霉!”
“你放心……”炎甲女子玩味一笑:“关键时刻,我会支援你的!咱们有同族之情,还怕我不管你吗?”
“你若真念同族情分,那就放开传送阵,让我也遁入无向冢!”向阳子忍着火气商量:“如此一来,进退自如,我才愿意与那和尚谈买卖!”
“这可不行!”炎甲女子果断拒绝:“我家不让任何生灵到访,正如我从不涉足你的地盘一样,咱们最好都遵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