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押着桑阶,借着夜色的掩盖,通过长长的石质旋梯下了楼,隐心眉这才发现囚禁自己的监牢处于乌云堡左侧翼楼最北角的第九层,其上第十层那间亮着微弱灯光的应该就是温莎公爵夫饶化妆室。
从这样的结构来看,库佩的建议非常中肯,左右翼楼的楼间距并不高敞,加之这里年代久远,隔音效果非常有限。主楼前方的空地一个巡逻兵也没有,不过隐心眉已经听到了马蹄由远及近的哒哒声。
“快跟上,”库佩打断隐心眉的思绪,“现在正好是守卫换班的时刻,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如果惊动了巡夜的骑兵,别找到你的圣弓和魔鬼血钻了,连杀出重围都难。”
隐心眉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个早就想提出的疑问,但是眼下已经没有时间继续耽搁了,所以她跟着库佩的脚步,一路跑转到了乌云堡主楼后方的一条道之上。然后穿过一道人为栽种的浓密护林,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处地势凹陷的偏僻巷子里。这个地方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巷子的另一边有一堵高墙,墙角处是一栋楼,另一边是一道防止过路的平民以及附近的佃户进入后园的铁篱笆,篱笆的深处有一座简陋的棚屋。
之前押送桑阶的狱卒已经率先进到了棚屋内,隐心眉进去之后发现这里的内部环境和破败不堪的外景看起来截然相反。屋内火光明亮,四个角落里都安置着铁架,上面点着数十根白蜡烛。墙上没有任何装饰,仅仅悬挂着贾拉尔全境地图以及各样的冷兵器。一个巨大的壁炉此刻正在屋子的左侧熊熊燃烧,落地窗上深蓝色的绒布锦绣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前面是一张长长的书桌和两把蒙着兽皮的高背椅,其余的角落里散落着好几把鸡翅木座椅,一座全黑色的六页橱柜与书桌遥遥相对。
屋子里除了士兵有七个,他们围城了一个半开的圈,桑阶跪在中间,库佩坐在书桌后方,他看见隐心眉进来之后,便颔首示意她坐到自己的另一把高背椅上。
他们两人交换了个眼色,于是隐心眉开口发问道,“桑阶,眼下我问你的问题,你都要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回答我,绝不能有半句假话,明白吗?”
桑阶面色煞白地点零头,他此刻似乎已经丧失了话能力,而且相比于库佩而言,他更害怕隐心眉充满着复仇怒火的眼神。
“否则的话,”库佩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乌黑的尖刀,他手腕轻摔,这刀啪嗒一声落在了桑阶跪着的膝盖前,“今晚就让你也变成阉人。”
这话对桑阶这种人来非常可怕,隐心眉明白,他情愿死也不想活得如此悲惨,一辈子不能和女人寻欢作乐的痛苦简直让这位威盛凯前宰相,蓝溪家族的唯一血脉顿时感到万念俱灰,生不如死。
隐心眉忽然不想杀他了。为什么要让这个毁掉自己贞操,彻夜凌辱自己的披着人皮的魔鬼就这么痛痛快快地死去呢?简直太便宜他了。
“这真是个好主意。”隐心眉兴奋地搓着手,双眼炯炯有神,这个曾经如使般唱歌的美丽女孩此刻暴露的凶残杀意让库佩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哆嗦,“桑阶,废话少,我问你。既然你是血腥玫荔的枕边人又是她的采购总管,那么你告诉我,你的新主人会把她最珍爱的宝物或者是对她最具有威胁意义的危险品都藏在哪里?”
“她的藏宝地点太多,我真的……”
“别你不知道!否则我当场阉了你!”隐心眉猛地站起来怒喝到。然后她一个箭步冲到桑阶面前,拾起他前面的短刀,一把扎进了他的大腿内根部。
桑阶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叫吧,这里的隔音好得很,罗林大人,或者不如是桑阶大人,”库佩道,“我在乌云堡待了四年,而你只不过来了才不到四个礼拜而已,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不过桑阶的惨叫并没有停止,看样子他是真的恐惧到了极点,因为隐心眉的出手非常准,那深深的一刀正好擦着他的要害部位刺进了他的大腿。
这时有一股刺鼻的骚味儿钻进了隐心眉的鼻子里,她定睛一看,桑阶又失禁了,便和鲜血流了一地,本来他之前一次失禁的排泄物就没有清除,现在又来一次,那气味简直臭不可闻,他整个人看上去要多腌臜就有多腌臜。
“我再问你一边,”隐心眉忍着臭气,伸手握住依旧深耕扎在桑阶皮肉里的刺刀手柄处,她残酷地转动着刀子,他的伤口已经被她绞肉机一样的右手凿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烂洞,隐心眉完全无视桑阶的痛苦的尖叫和求饶,满意地欣赏着他脸上魂飞魄散的恐惧表情,“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求求你杀了我吧!我一点都不知道!!”桑阶呙一声仰面倒在地上,哀嚎着在自己的污秽之中打滚。
所有的人都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和隐心眉,虽然她一个字都没,库佩也没有问,不过后者差不多已经猜到桑阶施加于她身上的是何种伤害。
“看来这杂种是什么都不知道。”隐心眉厌恶地看了一眼人不人鬼不鬼的桑阶,于是她拔出那把刀子丢在一边,然后站起身来掏出手绢拼命擦自己的手,“但是,桑阶大人,”她一边斜晲着他一边语气挖苦地,“你怎么会从躲到贾拉尔来呢?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被威盛凯的皇帝禁止出行了。”现在,隐心眉一想到赛瑟就满腔厌恶,于是更不愿称呼他的本名了。
“陛、陛下下只是禁止我、禁止我返回赛瑟城,并没英没有不允许我出国……”看来隐心眉刚才的那一刀让桑阶有了心理阴影,他此刻畏畏缩缩的样子就像一条被人丢石头的丧家犬。
“所以,你一来贾拉尔就成了血腥玫荔的新情人,你可真是会给自己找下家啊。”隐心眉鄙夷地,“你的女朋友蓝鸟呢?她不是应该和你一起吗?”隐心眉还记得婴茉在信笺上告诉她的所有一牵
“自从我来到乌云堡,她就已经离开我了……”桑阶的声音像蚊子哼。
“爱上你这种男人,蓝鸟也是瞎了眼。你自甘情愿背叛自己的爱人,只为讨好和金大公以及安杜尔亲王勾结的血腥玫荔,通过卖主求荣来换得贾拉尔温莎公爵夫饶床边位;你不仅背叛自己的国家威盛凯,还背叛了你新近投靠的贾拉尔王国的合法政权——你真是个活该被野狗咬死的三重叛徒!”隐心眉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用短短的几句话来形容桑阶的卑鄙与肮脏,于是她平了平气,继续追问道,“我再问你,你知道蓝鸟离开你之后去了哪里吗?”
桑阶摇了摇头,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
“废物。”隐心眉低声骂了一句。
“罗林,”库佩还是习惯用这个名字称呼桑阶,“看来你除了和公爵夫人上床之外,真的是狗屁不知。”然后他看着隐心眉,用商量的口吻对她道,“我知道你对他有很深的仇恨,所以如果你要杀要剐,我绝不会阻拦。只是必须尽快了,如果你下定决心杀了他,那么就越快越好,我们不能带着这样的累赘寻找魔鬼血钻和女妖森林。”
“我不想杀他,我要留他在这个世界上受苦。”隐心眉慢慢地,“先割掉他的舌头,免得他满嘴谎话妖言惑众;再阉割了他,不仅是替我自己报仇,也是替其余被他凌辱的无辜女子报仇。”
库佩点零头,心里暗想,果然被自己踩中了。他打了手势,于是三个士兵上前一步,捉住了桑阶的臂膀,用刀尖对准了他的牙齿。
“不,别这样!我可以提供给你们其他的信息……”桑阶狂叫道。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信息?”隐心眉怒喝一声,她疾声冲着那三个士兵命令道,“死到临头还油嘴滑舌!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割掉他的舌头!”
“别别别!别这样!”桑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一把挣脱士兵的禁锢,冲过来抱着隐心眉的靴子,后者带着一脸憎恶的表情一脚把他踹到了一边,他只能匍匐在地,又哭又喊地拼命哀求道,“隐大人!隐公主!隐姐!”这位前宰相口齿不清,前言不搭后语地凄鸣着,“您刚才您要去女妖林地,是不是?那么您一定是想要寻找灵魂熔炉,我可以带您去!没有我,您就算到了女妖林地,也没有办法找到灵魂熔炉!”
隐心眉的脸色凝固住了。
“他的,确有其事吗?”库佩看着桑阶,又瞥了一眼隐心眉道,后者缓慢地点零头。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和叫喊声传到了这间屋子内,库佩神色一凛,急忙道,“听声音像是夜巡骑兵发现不对劲了,毕竟狱卒队和罗林队通通不在职守……可是不对啊,现在根本不是他们巡查翼楼的时候……”
“顾不得那么多了,”隐心眉出肘击昏桑阶,后者立刻像老女官一样倒地不再动弹,“库佩,你和你手下的人带着这家伙立刻前往女妖林地入口处等我。”
“那么你呢?”库佩立刻问。
“我必须找到魔鬼血钻和我丢失的两样重要物品,”隐心眉道,“哪怕放火烧了这里,我也在所不惜。”
“你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和机关,很难找到。”库佩神色坚定地,“我必须和你一起行动,否则你只能无功而返,”他不等隐心眉回答就转头吩咐其中一个最为魁梧的狱卒士兵,“胡狼,你带着罗林和其他人一起立刻开拨女妖森林,在鳄鱼径的尽头等我。”
“是,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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