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种时刻,便是白三秦也不得不承认,他有些紧张。
他原先并不在乎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权势,但当有可能失去的光头到来,他才知道那份权利对于自己有何等重要。
被所有人仰望、崇拜,那样的感觉,光是想一想便让人舒爽得战栗。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神色变得狰狞,紧握着拳头,等待着。
周风、林询与太上同样紧张万分,在这样的时刻,没有人能保持冷静,便是平素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当背负拯救世界的重担之后,依旧要惊心动魄。
“结果到底是……”
所有人都在期待,偌大的太古阁中,只能听见尽力压抑的呼吸声。
终于——
“咚!”
一道中气十足的钟鼓声,在整个太古阁中回荡。
先是太古阁,紧接着是整座世界,这道浑厚悠扬的钟声,一刹那响彻天底下每一处。
有凡人听后,便露出笑抬头仰望,有改造者听后,眼眸里闪烁着惊疑的光,思索着这钟声的来由。
有知晓许多隐秘的大人物,瞳孔忍不住微微一缩,意识到悲哀。
“我将要死了!”
有知晓一切的智者在此刻喃喃,两行眼泪顺着脸颊划过,他的声音沧桑,充满着不感:“这是第七次太古钟,将之敲响,便说明世界将要更替,人类在此刻终结。”
他的弟子听后,顿时哭哭啼啼难以抑制,他们知道这智者的能为,知道这智者曾去过一次传说中的太古阁,因此对他所说的话没有本分质疑。
“所有人都要死了!”弟子们俯视脚下的冥冥众生,看着这群依旧沉浸在欢快祥和中的人们,禁不住苦笑一声。
代表着灭世与救世的最后一道钟声终于敲响,人类来到生命的尽头,新的轮回开始更替。
这是注定的事,以往已经发生了三十六次,以后还将耕读。
而若是有一天,这钟声不再敲响,那便说明这座世界已经没有再孕育出一位敲钟人的土壤,将要彻底走向终结与毁灭。
太古阁中,太古阁的修行者们同样狂喜,有人激动得呐喊,还有人载歌载舞。
“新的纪元来临了!”
“我们太古阁的福源果然深厚,我便知道,连老天爷都在保佑我太古阁!”
“今日我遭受的苦头,一定要报复回来!下一个纪元,我要让所有人都堕入地狱!”
还有人恶狠狠地冷笑,劫后余生的狂喜让他的本性展露无遗。
事实上,这个纪元又与地狱有什么分别?贫民区居民的凄惨哀嚎声依旧回荡在耳边,冗杂的条条款款捆缚住所有人的脚步。
这座世界浑浑噩噩,看不到希望。
“还有陈修!那该死的小子!嘿嘿!”
又有人冷笑,满脸的狰狞:“他恐怕当真以为自己能够活下去罢?戴上了锁神链,终究只是我太古阁的奴仆而已!我要他生便生,我要他死,他便必死无疑!”
按照规矩,只有在戴上锁神链之前选择加入太古阁者,才能得到活下去的机会,而被锁神链操控者,便将被杀死。
这是因为一旦脱下锁神链,其效用也会消失,戴上锁神链的人将会恢复如常,而每个时代,都有新的敲钟者需要戴上锁神链,若不将上一个戴上锁神链的人杀死,以后的纪元里太古阁便将失去他们最大的底牌。
不过对于陈修,那种剧烈的怨恨已经充斥在他们心田,无论他是自愿还是被锁神链逼迫,白三秦都决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而他想要做到这一点,显然不难,戴上锁神链知乎,哪怕强大如陈修,也只是他们的傀儡而已。
更何况如今便是没有锁神链,陈修也已经失去了修为与战力,施展过最后一次进攻之后,他储存的力量也已经消耗殆尽,如今任意一位太古阁的改造者都快要将他轻而易举杀死。
尘埃已经落定,伴随着最后一声钟响,这座世界的命运,陈修一行人的命运,都已经注定。
林询与太上看着太古阁的众人,神色有些苦楚与黯然,他们不明白那一声钟响所代表的含义,只是既然太古阁的众人露出这样的喜悦神色,那么结果也便不难猜到。
“我们终究是输了。”太上悠悠叹息一声,他倒也不怨恨陈修,因为他明白那少年身上背负的是怎样的重担。
他背着荆棘行走,越过刀山与血海,稍有不慎便会坠落如无底深渊。
事实上,陈修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林询沉默无言,踏上拯救世界的履行,他本来充满着无限期待,如今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游戏。
他们要背负的重担太过沉重了!
“这都是我的过错。”
林询在心头自语:“是我太过弱小,帮不到陈修,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有些自责,若是自己也能想到储存灵气,那么多少也能帮上一些忙。
若是自己更将强大,甚至强大得超越陈修,那么结果又将更加不同,截然不同。
从始至终,都是陈修在庇佑着他,这样的感觉,让林询觉得很不好过。
周风也沉默着,死亡的威胁迫在眉睫,他当然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性情大好。
但真要说来,周风觉得自己并不后悔,不后悔与陈修做这样的蠢事,不后悔将自己的底牌交于陈修。
哪怕如今将要死的时候,他能得到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能再做一次选择,最后做出的决定,依旧不会与第一次不同。
“奇怪……”忽然听到一声喃喃,声音的主人是白三秦,他的目光有些困惑,低头盯着他自己的身躯,喃喃出声。
“奇怪……”
他又重复一次,紧接着,许多其他的太古阁修行者也开始喃喃,疑惑的目光互相望着其他人。
“为什么我的身躯在消散?”
有人困惑地自语,难以理解明白。
甚至不光是身躯,他们的力量、元气、念头,一切的一切,都在此刻开始消散。
这样的感觉只能用空虚两个字来形容,他们喃喃着,痛苦着,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