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肆意,豪气云干,万分畅快!
拳头砸落的声音,秦山惨嚎的声音,每一种都让他们觉得心头酣畅淋漓,一直以来积攒的郁气一扫而空。
那几位狱卒则吓得战战兢兢,他们是秦山的帮凶,眼下秦山落网了,他们又能侥幸到何时?
荆卫神情则依旧平静,方才距离死亡只剩一步之遥时他坦然自若,如今被救下一命自然也不会觉得庆幸。
至于秦山被折磨的快感,他同样感受不到,他并不恨秦山,只是厌恶而已,这个得了势的小人还没有让他恨的资格。
随着时间流逝,秦山的哀嚎声渐渐变得低不可闻,这位恶贯满盈的秦国大将军就以这样的方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本来不应该如此才对,他是一国之大将军,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威,本应该死得轰轰烈烈,本应当在万人敬仰的目光中慷慨赴死。
他不应当死在这昏黑暗淡的牢狱里,不应当一个吊唁之人都没有,不应当用自己的死来让其他人感到畅快。
但他怪不了别人,只能怪他自己!
他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依靠着林询得到细微权势,就算平日里再如何不可一世,也终究只是一条狗而已。
林询要他死,他便必须得死,没有其他的选择。
秦山当然早便知道这些,只是他心存侥幸,没有抗争的勇气,所以便沦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呼……呼……”
林询轻微喘息了两声,他暴怒狰狞的脸渐渐变得平静下来,似乎又恢复成平日里那位喜怒不形于色的一国天子,与方才的狰狞暴徒判若两人。
他淡淡地转过头来,看向那几位狱卒:“哪几人对荆卫动手了?”
几位狱卒战战巍巍,颤抖着不能回答之时,忽然听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竟然是更多狱卒听到骚乱,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哪来的孽障!敢在天牢当中放肆!”
“还不快束手就擒!当心本大爷剥了你的皮!”
“你想对那几位狱卒做什么?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他们是你这下贱东西能动得了的?还不给老子跪下!”
呵斥声乍然而起,他们相隔太远,以至于未曾看清林询掩藏在黑袍下的脸庞。
原先便在此的几位狱卒吓得战战兢兢,越听其余人的话越觉得活命希望渺茫,互相对视一眼,身形颤抖,欲哭无泪。
林询自是懒得与他们废话,大袖一挥露出本来面貌,与此同时,那种久居上位的威严便自行散发开来,竟然引得一众护卫齐齐下意识地后退。
“陛……陛下……”为首那人第一个反应过来,恐惧感顿时在他心头弥漫,此时才明白过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错,连忙哭丧着脸跪倒在地:“陛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
其余侍卫原本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直到此刻方才反应下来,先后不齐地一个个慌忙跪下,他们在囚犯眼中凶神恶煞,可到了林询面前,却乖顺得像是只绵羊。
林询表情冷漠,既无愤怒也无傲然,只是淡淡道:“将这几个该死的东西捆缚起来,择日斩首。”
“陛下!”那几位狱卒吓得闷头跌倒在地,哭哭啼啼地哀求,他们原本拿着刑具凶神恶煞,可此刻轮到自己死亡的时候,却失去了一切原本的尊严与傲然。
可是林询自然不为所动,其余的狱卒也不敢胆大包天地询问原因,他们的命运被一言而定,就此从威风凛凛的狱卒变成阶下囚,到了明日便将成为几具无头尸体。
“都下去罢!”淡淡地吩咐一声,一众狱卒连忙慌乱告退,在如今的整个天下,都是林询的一言堂,每个人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真正到了面前却又只能战战巍巍的顺从。
偌大的牢狱终于安静下来,气氛却突兀显得凝滞,林询与荆卫对视着,眼眸里的情绪太复杂。
其余人看着这一幕,都觉得难以理解,荆卫是刺杀林询的失败者,林询又为什么会为他而暴怒,甚至露出那样狰狞的神色。
还有眼下的情景,太多恩怨情仇在他们眼神中交织,只是对视而已,竟都似在述说万语千言。
“哪些人,是你想要带走的?”良久的沉默之后,这是林询的第一句话,很平静,就像是在问你吃没吃午饭。
几位燕使听后,眼眸里的情绪却一下子迸发,原本灰暗无光的眸光陡然亮起,一些人甚至压抑不住自己的呼吸声,从绝望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样的狂喜让他们想要欢呼出声。
可是下一刻,他们却又反应过来,眼眸里的光芒变得暗淡。
林询的话语清楚明白,只有荆轲想要带走者才能离开这个地方,自己的生死,都由这个男人一言而定。
可是荆轲如何会救自己呢?早在秦山来此之前,他们便将所有的过错都怪罪在荆轲头上。
而之后遭遇折磨之后他们的表现,则只能用不堪来形容,那时候在秦山逼迫下发出的辱骂实在难听到了自己如今想来都要厌恶的地步。
如自己这样的人,荆卫如何会选择放过?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光霎时间灰飞烟灭,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只能怪自己!
几位燕使有人低下脑袋,有人轻声哭泣,还有人依旧存有希望,哪怕心知渺茫,依旧目光灼灼地望着荆卫。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荆卫的声音不带一起感情的缓缓响起:“所有人。”
“什么!”燕使们听后的第一个反应是惊诧,甚至怀疑自己幻听。
怎么会是所有人?他们如何拥有离开这里的资格,就连自己都鄙夷方才的自己,
只有荆卫的神情依旧平静,像是在述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一般,他回过头来,看着几位燕使,忽然笑了。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见荆卫笑,那笑容很是灿烂,与他曾经给人的冷硬感不同。
荆卫笑着道:“因为有人告诉过我。”
“他说即便是失败者,也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只要他们自己不曾放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