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静静看着天帝欢欣雀跃,看着他的海誓山盟,有些怔然。
他瞪大了眼眸,细细注视这尊巍峨巨大的神祇,这位掌管世间的天帝。
“张百忍……你脑子有问题不成?”
待天帝眼眸里的兴奋退去,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陈修才皱着眉开口。
“贤弟……这是什么意思?”张百忍愕然。
“你竟当真觉得我会帮你这该千刀万剐的孽障?当真以为我会让无数生灵涂炭?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当了这么久的天帝,在那群蠢蛋的阿谀奉承下自己也变成蠢蛋了?”
陈修张嘴怒斥,满脸的冷笑。
“那么……”天帝神色变幻。
“那么……再来一场赌局!”
陈修眼眸里光芒迸发:“我要铸造一条新的锁链,新的法则。我将你解救下来,然后光明正大一战,在此之前,你都决不可以离开这座世界。”
“若是我死了,便任由你离去。而若是你败了,便要丧失灵智,沦为道的一部分。”
“这便是……最后的赌局。”
陈修的声音慷慨激昂,一句句炸响,他的胆魄实在太大,将所有生命的存亡都一肩担负。
一个修行者,对决天幕上肃穆巍峨的太阳,这是人与自然的最后对决,拥有某种神话般的史诗气质。
天帝听后沉默下来,良久的沉默。
“你怕了不成?”陈修皱眉,“就连这样,你都会觉得恐惧,都不敢与我交锋吗……天帝?”
最后两个字格外加重语调,陈修眼眸里满是戏谑与冷笑,这是激将法,不算高明,却很实用。
“不……不……”
天帝的声音终于在沉默后响起,第一个不字很平静,第二个步字却忽然变得高亢激动起来。
他的声音响起,充斥着万分的激动与兴奋:“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蠢到如此地步!会这样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如何敢与太阳争辉?”
“我若是真身出动,捏死你,便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你这天幕底下卑微的爬虫,我叫你贤弟,你便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不成?蠢货!你没有与我平起平坐的资格,我是太阳,你应当仰望,应当尊崇,应当恭敬地臣服,应当时时刻刻低下脑袋,摇尾乞怜。”
他再不掩饰心头对于陈修的鄙夷与暴怒,言语之间,将压抑如此之久的怒火全然倾泻出来。
因为他明白,这一战已经不可避免,两人之间,注定要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决战落下最后帷幕,除此之外,一切算计、谦让都无济于事。
唯有一战!
最后的一战,最关键的一战,决定天地生灵命运的一战。
“这一战我获胜的把握,是十成!”
这是两人的心声,同时在虚无空间中回荡,却像是惊雷一般轰隆炸响,他们的心绪起伏,慷慨激昂,心声自然也震耳如雷,轰隆响起。
两人默契十足,一齐制造新的法则,这对于两人而言并非难事。
道并非一成不变,生灵会进化,环境会变幻,不知多少万万年岁月,除去基础的几条法则之外,许多浅陋的法则都会随着时间更改。
两人想制造一条只对天帝自己生效的法则,若是只凭借一人之力当然无计可施,但若是近乎于道者与道的一部分联手,那便大有可为。
不消多时,一条新的锁链浮现,那条锁链是青红两色,各自占据一半,很瘦小,萎靡不振的模样。
其中青色代表陈修的力量,红色代表太阳的光辉,相成相生,又互相制衡。
“那么接下来……”
陈修的呼吸声不自觉有些粗重,他操控着巨人陈修迈步,来到那根象征着太阳的火红锁链面前,凝神观察者。
那锁链赤红粗壮,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光与热太过惊人了,寻常人只是靠近,恐怕便会被这火焰灼伤,死无葬身之地。
天帝的呼吸声也变得凝重,他看着那尊巍峨的巨人陈修,眼眸里光彩在绽放。
这一天,他已等待了太久,为之耗费了太多心血与时间,那是他千千万万年的期盼,是魂牵梦萦的夙愿。
如今,这样辉煌史诗的时刻终于到来。
巍峨的巨人陈修挥剑,那宽大的长剑便如山岳一般斩下,带起破风声急促。
他挥剑斩向太阳,造成的波动太过恐怖了!
“叮叮叮叮!”
一剑接上一剑,那位巨人陈修似乎不知道疲惫,又像是只会挥剑的机器,蛮荒的肌肉光泽有些像是金属,力量蛮横地开始肆虐。
每落下一剑,天帝的脸色便涨红一分,身躯的战栗便加快一分,他竟觉得心脏都快要从体内跳脱出来。
有疼痛感袭来,陈修斩在法则上的攻击伤害到他自身,可这样剧烈的疼痛在此刻竟都觉得幸福。
有什么束缚从周身开始脱落,天帝明白,那是道的桎梏,已经禁锢了自己千年万年的东西在此刻脱落。
他觉得畅快,神清气爽,像是婴儿第一次在大地上奔跑,又像是雏鹰第一次飞翔在天空。
“这是自由!”
他明白过来,这便是所谓的自由,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为过,用什么珍宝来都不换。
这尊天帝的身形忽然开始变幻,四周的虚无空间开始崩塌,天帝与陈修再度回到现实世界,云彩飘浮的凌霄宝殿之上。
陈修平静看着这一幕,看着天帝的身躯一点一点暴涨,看着他周围的衣衫变成浓郁的火光。
就连他脸上的漆黑乌云也消散,露出隐匿许久的真容。
他脸上没有五官,只有璀璨热烈的火焰,浓郁的光芒随之迸发,就连抬眸去看都觉得刺眼。
凡人若是仰望太阳,便会被光芒刺杀眼眸,天帝一直用术法遮掩面目,或许可以算作在为其他人着想。
不可以直视太阳!
只是这样的规则对陈修无用,他直视这位天帝,直视这尊太阳的脸庞。
有雄浑的灵气在他身后狂暴涌现,像是暴风雨夜的狂风骇浪,又像是巍峨矗立的万丈山岳。
“开始罢。”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行对决的礼仪,没有称呼对方为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