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孤身一人,朝着秦国王宫走去。
一路上的所见所感,与上一次到来时有些不同。
如今的秦国国都,已经没有那般肃穆与森严了,有了许多变化,只是明里依旧刀光剑影重重,那变化藏在暗处,难以发觉。
这样的变化很浅,但至少是在变化,陈修觉得很是开怀。
他来到秦国王宫门口,请守卫通禀。
“您……您是……”
那守卫竟还认得陈修,身躯激动地战栗:“你是那夜的那位大人?”
他能认出陈修,其实也不算奇怪,那一夜围观的秦国人足足有数千位,时间也不曾过去太久,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陈修留在他们心中的阴影实在太大。
“不必通禀。”
那守卫很激动,殷勤在前方吩咐:“国君已经吩咐过了,若是大人您再来,可以不必通禀。”
看来秦国也已经有了新的国君,且那位素不相识之人似乎对自己很是尊崇。
不过也只是对自己力量的表面尊崇罢了,暗地里的心思不知道如何,陈修跟在守卫身后,神色依旧平静。
他被带往王宫里的大殿,那大殿金碧辉煌,布置得很是绚烂华贵,新一任的秦国国君还是个少年,约莫十七八岁。
那少年一眼便认出了陈修,旋即身躯竟激动地战栗了一下,激动地迎迓上前,竟然整理衣衫,恭敬地跪拜下来:“后辈秦岳,见过仙人。”
“国君……”
那守卫见状有些慌乱,他虽然知道国君对陈修崇拜,但也未曾料到会崇拜到这等地步,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当众跪伏下来,这如何能成体统?
他下意识想将自家国君扶起,可那位名叫秦岳的新任国君却很是倔强:“若是仙人愿意,连这秦国的国君之位我都可以拱手让给他,跪一跪又有什么妨碍?”
最后还是陈修将他扶起,只是见他那诚惶诚恐的模样,陈修倒并没有觉得如何喜悦,反而觉得有些古怪。
这秦国国君表现得越是谦卑,陈修便越是觉得古怪。
至于到底为何,恐怕难以说清。
这个十七八岁名叫秦岳的少年人似乎戴着一张面具,面具后面是什么呢?他不知道。
最终,陈修告知他有关请柬与宴会的诸多事宜便离去,没留下什么特殊的话。
陈修离去的时候,隐约察觉那位秦国国君正盯着自己的背影,他回头去看,那位少年国君便惶恐至极的低下脑袋,看不清神情。
终究没有过多理会,陈修回到马车处,一行人再度踏上路程。
“接下来,是燕国。”
陈修做下决定,燕国与秦国相邻,彼此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
林询听后有些激动,荆卫便是在秦燕两国的边陲之地修行,此去或许能与他相遇也说不定。
已经许多日不见了,他又学到了许多东西,修为得到精进,想在故友面前炫耀一番。
可他失望了,此行并未遇到荆卫,倒是陈修遇到了一位故人。
在行过燕国边境一两百里的地方,众人遇到了一位售卖琐碎杂物的少年人。
那少年人长得有些瘦弱矮小,怎么看都不是良善之人,唯有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单纯。
他店中售卖的东西并不精细,但东西很多,应有尽有,价格却不贵,甚至可以算得上便宜。
这家铺子也很大,租金想必不算便宜,林询猜测,这售卖货物的少年人或许并不是为了换取钱财,否则光贩卖这些不值钱的琐碎杂物,无论如何也没法维持下来。
“只是他到底是谁……似乎有些眼熟。”林询在心底喃喃,想不明白。
那少年人却一眼便认出了陈修一行人,朝着他们挥手,打了个招呼。
陈修露出笑容,倒也乐得偷来半日闲,信步走下车去,只是其他人却没这个兴致,留在马车上恢复旅途的疲惫。
陈修只得独自与那少年见面,两人来到一座茶馆,自有店小二上前,倒来两杯清茶。
“手上实在闲不下来。”
少年露出笑容:“如果不找些事做,恐怕无论如何都活不下去,可我能做的事,也只有这一个了。”
陈修笑着点头,饮了一口清茶:“是好茶。”
“怎么会选择留在这里的?”陈修又问。
在他看来,以这少年人的性格,定然会选择更远离硝烟的地方,此地虽然与燕秦两国的交接处相去上百里,但也依旧能闻到硝烟的味道,很淡,但对于厌恶战争的人来说恐怕难以忍受。
这少年人正是在燕国边境当中,告知陈修荆轲身世的刘三,最终他从陈修手中拿了笔钱财,远走他乡,却不料在此地相遇。
“并非是我想选在这里。”
刘三回答:“只是荆卫需要个落脚处,这座城镇距离秦燕边境不选,但地势颇为复杂,远离战争,倒刚好合适。”
“你与荆卫……”陈修有些诧异。
“后来荆轲来找过我。”
刘三娓娓道来:“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事吗?因为荆卫泄密,我的父亲与两位兄长被秦国人杀害。”
“当然记得。”陈修点头。
“父亲与兄长客死他乡,尸骨都没能找回来。荆轲来找我的时候,还带回了父亲与兄长的遗物,与荆卫见面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是伤,想必刚刚从秦营里赶回来,脸上却笑得很是开怀。”
陈修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这的确像是荆轲会做的事。
“那荆卫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陈修询问。
“我也不知道……终究只是个落脚的地方而已,还会不会回来都说不一定。”
刘三露出笑容:“怎么,要在这里等一等吗?荆轲也时常与我提起你们,想与你们见上一面。”
“恐怕不行。”
陈修摇头,有些遗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的时间紧迫,还有太多事情要做。
两人一口接一口的饮茶,谈起往事,都很是感慨,明明不曾过去多久,再回首却仿佛好几十年。
终究时间紧迫。没有耽搁太久,陈修便与刘三告了别,没留下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