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星稀。
万安宫内，殷潇手抱暖炉坐在榻上，仰躺在一个宫女身上，旁边两个妙龄宫女一左一右地伺候着。
捏肩，揉腿，喂水果，好不惬意。
黄貂寺站在一旁，说完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情之后，便不再言语了。
殷潇听完，睁开柳叶双眸，一脸好奇地问道：“公公是说郭大人今天早朝时将那日在绣春楼遇到的那人带进宫里了？”
“正是。”
“带他进宫做什么？”
“说是要向皇上举荐，让他给殿下当伴读。”
殷潇差点将吃进嘴里的葡萄给吐出来，听完急忙起身道：“父皇答应了？”
黄貂寺不痛不痒道：“这么多年，郭大人提出来的事情有哪一件皇上没有同意吗？”
殷潇一拍脑门，重新躺了下来。
“樱桃，力道重些，脑壳疼。”
“好。”穿着抹x裙的丰满宫女，嘴角微扬着将手放在了殷潇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按揉着。
殷潇叹了口气，无奈道：“公公，你说郭大人这么做图什么啊？”
“不可明言，但老奴想，对殿下应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愿吧，对了……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步帆。”
“他怎么和郭大人认识的，公公知道吗？”
黄貂寺轻轻摇头道：“不知，但老奴猜应该认识不久。”
“怎么说？”
“殿下难道忘了那日那个步帆是怎么称呼郭大人的吗？”
“瞧我这脑子，怎么把这点给忘了，要是那个步帆一早就认识郭大人，怎么会那么称呼郭大人……公公，你说我明天该怎么对这个同窗啊？”
“殿下自己做主即可。”
殷潇呵呵一笑，摘下一颗葡萄喂进身后宫女嘴里，嘴里一边笑道：“樱桃，你好像又长大了些呢？”
樱桃小脸绯红。
殷潇嘴里的长大又哪里是字面意思上的长大。
“本殿下最近火气有些大，明天就要拿那个步帆泄泄火。”
身后樱桃吃醋道：“殿下说的那个步帆难道是女子？”
空气安静了几息后，殷潇捧腹大笑，整个万安宫都回响起了肆意的笑声。
……
一日覆去一日，次日大早。
郭子仪又领着步帆来到太和殿，今日早朝仅仅只持续了半个时辰便结束了。
郭子仪走出太和殿后，便又带着步帆一路来到了万安宫。
万安宫正厅中，早就摆好了两张桌椅，桌椅上也都摆好了文房四宝。
殷潇懒洋洋地一手撑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直到看到门口黄貂寺投来一个眼神后，才急忙站起身，整理好衣服，一脸讪笑地走出门迎接道：“郭大人，这么早啊？”
两个各自行了个虚礼后，郭子仪面无表情道：“从今天开始，他和殿下一起读书。”
说完，郭子仪又把一个金牌递给步帆道：“从明天开始，你持这个金牌可卯时后，戌时前随意进宫。”
步帆收过，直接揣在了怀里。
屋子里一老者这是才走上前道：“见过郭大人。”
郭子仪还礼后，给步帆介绍道：“这是魏老，从今天开始便是你的老师。”
步帆听完，施了个见师礼。
郭子仪来匆匆去匆匆，很快就走了。
黄貂寺让里面的宫女全都出去，自己也掩上门，站在门外。
屋子里，此时就剩魏老、殷潇和步帆三人了。
步帆一进屋便直接坐了下来。
殷潇脸上浮现一抹坏笑，上前质问道：“我有让你坐了吗？”
下马威，赤果果的下马威。
魏老虽是老师，但碍于皇子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
步帆仰起头，看着殷潇，面无表情道：“难不成你一个***能坐两把椅子？”
殷潇呆了一下，语气更加盛气凌人道：“你最好摆清自己的位置，别以为是郭大人让你来的，你就真能和我平起平坐了。”
步帆沉默一会，突然招招手道：“你靠过来，我给你说个秘密。”
殷潇半信半疑地将耳朵贴了过去。
步帆小声道：“其实我是郭大人的私生子。”
殷潇瞪大眼睛，看了一眼步帆，突然又指着步帆爆粗口道：“你放屁，郭大人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步帆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步帆露出笑容道：“男人嘛，总会有把持不住的时候，就像三皇子，明明身边宫女各个都是国色天香，还非要溜出宫去绣春楼找那些个青楼女子一样。”
刚走出不远的郭子仪猛的打了个哈欠，他回头看了一眼，嘴里呢喃念道：“也不知把两个性格差不多的人放在一起，究竟是好是坏。”
殷潇还是不信，但也不敢再直接说出来，要真被有心的人听见了，说不定还要被告一个抹黑当朝首辅大人的罪过。
殷潇指了指步帆，在旁边坐了下来。
魏老开始讲起课来，讲到一半中途歇息的时候，步帆起身打开门对黄貂寺说道：“公公，麻烦给我也拿个暖炉来。”
黄貂寺看了一眼殷潇，后者走上前笑道：“你想得美。”
“殿下知道我现在住在哪吗？”
殷潇猜道：“郭大人府上？”
步帆摇摇头道：“我住在绣春楼。”
“所以呢？”
“殿下是绣春楼的常客，应该知道那个地方是京城里面的达官显贵们常去的场所，而我现在已经给殿下当起了伴读书生，你说我要是说点什么关于殿下的事，他们会不会信？”
殷潇笑道：“你这在威胁我？想给我造谣，好败坏本殿下的名声。”
步帆摇摇头道：“怎么会，我是要帮殿下说好话。”
“你什么意思？”
步帆道：“我要告诉他们三皇子殿下读书用功，废寝忘食，天赋异禀，实乃天纵之才。”
“哈哈哈哈，我一个经常偷溜出宫去青楼的皇子，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我会让他们相信啊。”
看到步帆胸有成竹的样子，殷潇追问道：“那你会怎么做？”
步帆小声回道：“我会告诉他们，三皇子做的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原因不过是不想让其他皇子盯上自己，想避免提前卷入夺嫡的纠纷当中。”
说出夺嫡两个字的时候，殷潇和黄貂寺都陡然看向了步帆。
“黄公公，现在能给我拿个暖炉了吗？”
“请步公子稍等片刻，老奴马上让人送过来。”
黄貂寺走后，步帆搂着殷潇的肩膀悄悄说道：“别再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腾了，我会配合你演好这出戏，这样的话，你好我也好。”
“看来我们是一路人。”
步帆笑而不语。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七个字黄貂寺在殷潇耳边说了无数次。
可步帆自从记事起，便懂得了隐忍两字的含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