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牢之见高素不能释怀,也不便解释,便岔开话题,说起南洋船队的事来。
刘华等人于前年秋后率船队下南洋,直到前两天才刚回来。船队带回来大量的宝石、香料、药材等南洋特产,京口一品汇的郑主管正在依上次的旧例处理。
高素到寿春快一年了,每日里除了跟侍从训练,就是关注着高家在寿春府邸的建设。他在寿春认识的人不多,不似在京口时朋友众多,日子长了就难免觉得有些无聊。这时候高素听刘牢之说起南洋贸易的事,心里怪痒痒的,只想着亲自回去见识见识。
高家的别院就坐落在刘氏医院附近的镇子上,因为靠近医院和学校,人流量比较大,刘家在那里建起了客栈、商铺和食肆,日益繁华了起来,现在寿春很多的豪族都在那里建了别院。这段时间淮北战乱,百姓们人心惶惶的,也都不愿意出门做工。高素请不到人盖房子,最后还是通过刘家的副总管安融的关系,请了刘家的建筑队。高家的这所宅子因为是别院,所以建筑面积并不算大。不过高素听从了刘牢之的建议,是参照北方坞壁庭院的设计建造的,防御功能颇好。经过大半年的施工,整座坞壁已经接近完工,正在招人对里面进行装修。
“大哥,你说的那些南洋的物产,有很多小弟都没有见识过。反正现在北边只是对峙,已经没有什么大的战事,莫如我们一起回京口看看。”
刘牢之失笑道:“那怎么可以,这边的事务还有一大堆呢!兄弟放心,下南洋的船队也只是刚回来,郑房正在罗列物品清单,过两天就会连同一些样品派人送来。在我们没有点头之前,他是不会擅自处理的!”
高素看着刘牢之自信的样子,有些羡慕:“兄弟比不上哥哥你啊!家里的商事大多数是小弟亲自经手的,几个管事并不能独挡一面。小弟出来这些日子,家里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呢!前些日子,还有管事写信催着小弟回去呢!”
刘牢之劝道:“这样可不行,兄弟你得学会放手啊!要不然天天被这些琐事缠住,什么事也干不成!我听说你用的管事都是家里的奴仆,应该忠心无虞才是!”
高素叹道:“这些管事都是几代在我们家中的,忠心自然无虞。只不过他们见识短浅,又没什么学识,能力终究有限,办不了什么大事!”
刘牢之笑道:“哪有那么多的大事!大多数人还不都是墨守成规的。能按照规矩办理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哥哥说你,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除了从自己家里选人,也必然有商贾愿意投靠,你留意着拣选一些也就是了!光靠自己家的家奴和部曲,自然是难以把事情做大的。”
高素轻哼了一声,不高兴地道:“哥哥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家里不少部曲子弟,都能独挡一面,自然体会不到小弟的难处!”
刘牢之摇了摇头:“贤弟啊!哪有人天生就是能做大事的,很多人还不都是一步步历练出来的?就拿刘家掌管一品汇的胡风来说吧,他当年不过是宴喜楼里一个跑堂的伙计,当年成立一品汇的时候,赶鸭子上架把他用上了。现在掌管着刘家在全国各地的一品汇七八家,也算是独挡一面了!”
高素点了点头,觉得刘牢之说得有些道理,又觉得做起来好难,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刘牢之见了,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没有人用,也可以自己培养。现在一品汇在各地的店铺里,都从各地招收一些学徒。这些学徒自然不能个个成才,但是便算是十个之中有一个可用之人,咱们也不至于无人可用,你说是不是?”
高素叹道:“大哥做事想的深远。大哥兴建学校,培养家里的部曲子弟,将来自然有大把的人可用!将来小弟要用人的时候,哥哥可不要吝啬哦!”
刘牢之自然满口答应。
两人正说着,门外侍从来报,却是朱绰来了。
朱家兄弟在悬瓠一场大败,五千兵力只剩下不足千人。好在家里的亲信部曲基本都没有走散,军队的骨架还在,只要能补充一些新兵,就能很快恢复实力。
高素狐疑道:“听说朱家两兄弟这些日子正在招兵买马,阿衡这个时候来这里,莫非是想要向大哥求援?”
刘牢之皱眉道:“不能吧?先前阿衡向我借了一大船粮草辎重,他们大败而回,只怕一时半会儿是还不上了。阿衡不至于这个时候向我张口吧?”
话说刘牢之肯给朱绰一船物资,其实也是想让朱家兄弟能够在悬瓠多坚持一段时间。有朱家兄弟在前面顶着,刘牢之组织的抗燕联军才有生存空间。至于朱家兄弟被李洪夜袭,失了城池,那确实怪不得刘牢之。
两人虽然狐疑,到底是从屋里出来,迎接着朱绰。
朱绰却是为了感谢而来的。若无刘家的船队及时接应,只怕朱家兄弟连这些人也带不回来。
刘牢之谦逊地道:“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好谢的!何况便算是其他友军落难,我们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话虽如此,阿全先借我一船辎重,后又派船队相救,我们兄弟足感盛情。哎,说起来不怕阿全见笑,便是西中郎将,因家兄战败而归,一直颇有微词呢!两位兄长想要补充兵员,奈何军府的人冷嘲热讽的,实在是让人寒心!”
朱绰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
高素和刘牢之对视一眼,心里纳罕:“朱绰这是怎么啦,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他此来莫非还有什么别的企图?”
刘牢之不知道朱绰的真实意图,只好随声安慰道:“阿衡不用如此悲观。世人趋红踩黑,原是常事。两位兄长实力虽有些受损,却不至于从此一蹶不振。假以时日,他们仍然是军府的顶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