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镛城里,刘义之正在读刘牢之的来信。
刘义之没有想到,刘牢之真为他争取来了北豫州和北兖州。刘义之的基业全在司州,桓温即便是心有不满,也拿他没有办法。但是刘牢之在江淮间以及江南有大量的产业,如果桓温真要对刘家动手,刘牢之将损失惨重。为着这个,刘义之对刘牢之也甚是感激。
在西汉的时候,只有三公和大将军可以开府。到了晋朝时,诸州刺史兼管军事带将军衔者即可开府。刘义之以前虽然称司州刺史,辖下却不过只有荥阳、河南两郡实土,为了节省开支,刘义之是能省则省,也就没有开府。现在除了司州三郡,刘义之辖下又加上了北豫州和北兖州,治下人口近百万。地盘大了,军队多了,管理起来千头万绪,没有人帮着是不行的,所以开府的事,也就需要提上日程了。
司州近期没有什么战事,邓羌虽然在腊月里发动了潼关之战,战事却也不怎么激烈。秦军来的时候,晋军往潼关下面的坡上泼上了大量的水,这寒冬腊月里,那些水还没等渗入地下便结成了冰,上面根本就站不住人。邓羌无计可施,只好先领兵撤退了。
“没想到沈世坚能想出这等妙招。”刘义之想到这里,也不禁面露笑意,“世坚一个江南人,在洛阳呆了几年,饱受寒风之苦,想不到他竟然能把这寒冰用在了守城上!阿全说他善于防守,看来还真不是虚话。”
潼关暂时消停了,兖州却又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
刘洪进入兖州之后,只是在陈留、东燕一带活动。因为嫌弃从荥阳运粮太远,在刘牢之的怂恿之下,刘洪向当地的大族“借粮”,就地解决军粮的问题。这些年兖州的百姓们长久地在胡虏的统治之下,习惯了被强征粮草。这些司州的将军们虽然也是要粮的,却好歹打了“欠条”,承诺日后归还,倒让这些兖州大族刮目相看了。
不过刘洪手下的人手还是太少了,三千人并不足以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兖州豪强,有不少人家还在和燕国眉来眼去。好在刘义之知道刘牢之对兖州有自己的规划,所以他也不并着急。不过自袁真的信使渡河之后,对岸的燕军突然在河对岸探头探脑的,让刘洪等人颇为紧张。
“这个阿全,真不该为了坐实袁真的罪名,而把袁真的使者放过河去!”刘义之心中抱怨着。虽然燕军上次吃过大亏之后,不敢轻易挑衅司州军。不过燕军若真不自量力,出兵兖州,那也是一个大麻烦。以司州军现在的兵力,想要护住这么长的一条“国境线”可实在不容易。如果遇到敌情,少不了还要刘牢之率军北上。
“真按照阿全的设想,把高衡、胡彬等人全部安排到兖州去,好好经营淮北几年……”刘义之美美地想着,“想要拿下青州,进军冀州,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潼关是关键啊……”
刘义之在患得患失,长安城内,苻坚和王猛也在商讨秦国下一步的行动。
枋头之战后,晋燕两国都损失了数万兵力,两败俱伤。燕国朝政腐败,执政的慕容评昏庸,嫉贤妒能,把燕国抗晋的功臣慕容垂生生逼走。而且,燕国在战后拒绝把河内郡交割给秦国,说什么“行人失辞,有国有家者,分灾就患,礼之常也”。可以说,秦国伐燕,时机合适,理由也是现成的。
燕国是大国,虽然现在朝政混乱,举全国之力,依然能拿出二三十万军队。想要攻灭这样一个国家,秦国也要出动全部兵力才成。可惜刘义之占据着潼关,时时威胁着关中的安危,让秦国不敢轻举妄动。偏偏这个时候,晋国豫州刺史袁真,据寿春叛晋,派人前来求援。
“陛下,晋国发生内乱,自顾不暇,实在是我们灭燕的大好时机。秦国国力弱,一旦错过这次机会,只怕再也难以等到这样的时机!”王猛劝慰道。
苻坚叹了口气:“寡人何尝不知道这是灭燕的大好时机?只是刘义之据潼关而守,若关中空虚,他必然趁虚而入。一旦关中危急,将士们哪里还有伐燕的心思?”
秦国的将士多数都是来自关中的,他们的家眷就在关中,若刘义之出兵关中,秦军必然军心大乱,那时候别说灭燕了,只怕被燕军打个全军覆没也说不定。
王猛自然也知道潼关的重要性。当年刘义之趁秦国内乱,占据了弘农和潼关,还率兵到关中劫掠,让秦国君臣恨得牙痒痒。只不过秦军几次攻击潼关,牺牲了无数的士卒,却都无法攻下潼关。潼关在刘义之的手里,就像是一把剑悬在秦国军臣的头顶上,让人坐卧不安,更不要说派大军四处攻伐了。
“陛下,刘义之手上不过两万兵马,还要坚守荥阳等地,能坚守潼关就已经是万幸了,攻击关中他是万万不敢的。”王猛道。
苻坚摇了摇头:“若在平时,刘义之凭两万兵马就进军关中,自然是不自量力。可若是我军与燕军陷入苦战,那时候刘义之一定会趁火打劫的。当初他从河东、弘农蛊惑了一批大族带着私兵到关中劫掠,现在未必不能故技重施。”
王猛自然也知道刘义之的狡猾。自从他从关中撤出之后,刘义之在潼关就谨守不出,任凭秦军如何喝骂、示弱,就是置之不理。惹得急了,他甚至命令士卒把关前的道路都破坏了。刘义之手上的那些手抛雷着实厉害,只要被爆炸的碎片击伤,鲜少能有活下来的。每每爆炸声响起,秦军士卒就心惊胆战,根本无法全身心的作战。就这样,秦军攻不破潼关,刘义之却也不出潼关。可是若秦军与燕军陷入苦战,刘义之是绝不会错过这样的良机的。
“好在晋国现在也是疲弱之时,桓温想要拿下袁真,至少也要一年的时间。若我们能及时拿下潼关,依然有机会伐燕!”王猛惋惜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