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衡和何容二人联袂而来,主要是礼节性拜访。现在谢玄只是桓温幕府之中的一介椽属,还不能决定什么事情。高、何两人,也有了自己的规划,自然用不着求到谢玄的门上。不过面对豫州的变局,高、何二人还是含蓄地说了希望谢玄能够参与豫州战事的建议。
谢玄自然不会当真,和两人叙了一会儿旧。高、何二人也不强求,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去了。
这两年高何二人也没有闲着,他们不断地从淮北移民之中吸收青壮,壮大自己的队伍,走得也都是精兵路线。他们想在豫州变局中捞取自己的利益,需要准备的事情还很多,这个时候自然不敢放松。
送走了竺瑶,刘建也来找谢玄。
谢玄之父谢奕在豫州并没有呆很长时间,和刘建并无深交。但是刘家是在谢家退出豫州之后,和谢家联系最紧的旧将,而且刘家现在展现出来的实力,对于没有军事力量的谢家来说,很重要。所以刘建单独来找谢玄,让谢玄很是高兴,很夸了一番刘建治理地方的本事。
刘建听了,很是得意,笑道:”幼度过誉了。这安丰郡各县,都是犬子收的一些门人参照刘家治理农庄的本事来治理的,建不敢居功。“说罢,他把安丰郡官府的情况,约莫说了一遍。
谢玄还真是惊讶了。他本来只是觉得刘牢之练兵很有一套,虽然他的练兵方法,未必能在天下推广。如今看来,这刘牢之治理地方竟然也很在行。
”参照治理农庄的法子?“谢玄奇怪地道,”这可就奇了。一县之地,总要有数个农庄,他们相互之间,也总是矛盾不断。何况村民之中,总有奸猾之辈,道坚的这些门人,竟然都是全才不成?“
刘建笑道:”这些农庄都是以家族为主组建的,庄民之间很少发生冲突。即便是有纠纷,农庄里面的管事也能根据规矩协调。有那闹得不像话的,便由官府出面,定一个时限,发配到官府的场务中去做工。阿全说叫什么宽政减刑,一切以发展生产为主。“
谢玄点了点头。这战地的百姓过的清苦,只要能让他们有安全生产的环境,他们是可以爆发出很大的生产热情的。听刘建说,为了保证这里百姓们的吃盐问题,刘家的船队每年都会送来很多船的海盐和海鱼,平价销售。官府不但为这些农庄借贷耕牛和农具,派人组织生产,在农闲的时候,还会雇佣当地的百姓,兴修水利,建设桥梁道路。
”看来刘家在这里是下了大本钱的!“谢玄暗道,”刘牢之治理安丰郡虽然有成效,但是这种治理方式,也是根本就没有办法推广的。刘牢之把钱这么撒下去,到底图的是什么?“
世家大族当官是为了什么?为的就是成为”人上人“,有足够的钱财花。能不想办法巧立名目刮地皮,已经就是难得的清官了,自然更不可能把自己家的钱拿出来补贴百姓。
谢玄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好让刘建解惑,只好自己在那里苦苦思索。
刘建接着说起其他谢氏旧将的处境来。
”这些年在豫州,我们这些谢氏的旧将很受排挤。若不是当初李洪南侵,袁贵诚手里兵力不够,他都未必会重新启用王侠他们。当年燕军势大,我们不得已退守淮南,文远和子广窝在这安丰郡里,子恒退守阳泉。这些年,袁贵诚没有给他们调拨一分钱粮。若非是我刘家念在昔日的交情上,赞助他们一些,他们恐怕就要沦落到做盗贼为生了!“
谢玄黯然道:”都是叔父当年狂傲,拖累了你们!“
谢家自谢尚掌豫州,十余年盘踞在豫州,是朝廷可靠的军事力量。可惜当年谢万实在不成器,不能善待诸将,以致有北伐溃败之惨。谢万被贬为庶人,刘建等人没有了谢氏的庇护,也被袁真弃用。
刘建摇了摇头:”不然。他们当年都是谢氏军府的精英,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招揽他们。不过某念着谢氏总有复起的一天,便劝他们耐下性子等着。“
谢玄拱手道:”将军高义,我谢氏不会忘记的。“
刘建道:”这次豫州变局,幼度怎么看?“
谢玄面色凝重:”从豫州袁贵诚现在的反应来看,他是不会甘心就这么被赶走的,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只是以他的实力,并不具备和大司马叫阵的能力!纵然能占据寿春一时,终究是要被大司马剿杀的。“
刘建点了点头:”阿全也说袁贵诚毫无胜算。只是接下来,桓熙就要接掌豫州,子广这些人,实在是不愿意继续蹉跎岁月。他们想要联合起来,向袁贵诚发难,攻下寿春。“
谢玄听了,倒没有很惊讶,只是说道:”即便如此,只怕他们也难以取得桓熙的信任。“
谢玄暗道:”原来他们打得是这个主意。刘建把兖州划为刘义之的势力范围,就是为了安置这些豫州的旧将。如此一来,虽然豫州的军力被削弱了,留在桓熙身边的掣肘却没有了,想必大司马也是乐观其成的。只是我谢家,在南豫州再也难有影响力了。“
又想:”桓熙掌握豫州,大司马本也没指望他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这些谢氏旧将离开,正好让大司马放心,接下来,大司马再也没有人能牵制了。“
他刚想出言反对,转念一想却又想通了:”这些人没有地盘,现在难以形成合力,即便是留在豫州也难以发挥作用。不如到边地,在刘义之的庇护下与燕国作战。“
”如此甚好!只是安丰郡如此基业,若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谢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