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图道:“这既是奇兵,又是孤兵。占住了箕关不代表就能守得住箕关,关键是辎重和援兵得跟的上才行。还有,在群山之中找箕关,那也得有熟悉道路的向导才行!”
陈魁笑道:“这个却难不倒我们。我们这里有很多从河东过来的百姓,其中一定有熟识那里道路的人。不过想要往箕关运送粮草辎重,恐怕不是一件易事。——这需要大量的牲畜和人手!”
刘越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说道:“王屋山中,道路极是难行。派一支奇兵或许不难,想要及时地运输辎重可就不容易了。这支兵马可以占据东垣,一则作为屯兵的基地,二则可以考虑就地补给。我们商队在那一带还有一些关系户,说不定能帮得上忙。——不过,这些都不确定,最好的补给办法,还是从闻喜县一带筹措粮草。”
刘牢之笑道:“君平这商队,终究还是有大用处的。事情到了这么紧要的关头,不管有没有用处,我们都要试一试的。”
邓遐看着众人侃侃而谈,一个个问题都慢慢有了解决的方案,心里非常的欣慰。司州军中可能并没有天纵奇才,但是群策群力之下,很多漏洞都能原先想到,做到提前准备。这种军事模式比起大司马军中的僵硬的议事模式,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他正在胡乱想着,就听到一个声音道:
“自来从关中攻击河东,要么从蒲津渡,要么经龙门渡。我们最好也要做出从龙门渡河的架势,吸引河东守军的注意,以分散他们的兵力!”
邓遐定睛一看,原来是参军向谧。
刘牢之笑道:“此计甚妙。秦国在夏阳和合阳也有一些百姓,我们索性派一队人马去把那里的百姓迁徙到司州去。”
刘义之苦笑道:“大家的计策固然好,只不过如此一来,需要的兵力可是越来越多了。若是出动的兵力过多,司州本身的防守,可就很成问题了!”
刘牢之笑道:“狮子搏兔,亦需要竭尽全力,何况这本就是敌强我弱之势!在我看来,兵分两路固然可以互相呼应,让秦军难以应付,却也削弱了我们本就不多的军力。”
“我敢说,只要我们击溃了潼关当面的秦军,苻坚一定会点起大军疯狂反扑的。若顶不住秦军的这次反击,在对岸劫掠的民壮们可就危险了。要知道秦国在冯翊郡可是安置了数万户氐族百姓。上次秦国正值内乱,又猝不及防,这才被司州军钻了空子。吃过大亏之后,苻坚、王猛在那一带一定会有所布置的。靠数千民壮来劫掠数万老氐,怕是要吃大亏的呀!”
刘义之听了,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这正是他担心的,上次司州军轻易地搅乱了关中,这次军中就有些轻敌的风气。好像关中的秦军多么不堪一击一样,做出的作战计划,也都是对秦军和关中的百姓不屑一顾。现在刘牢之指出来的,正是司州军府作战计划的致命缺陷。
“不错,集中全力迎接秦军的反扑。只要把当面的秦军击垮,苻坚必然退守长安,各地的军力,也肯定会向长安集结,以确保都城的安危。这个时候,关中各郡的百姓就是一群羔羊,任我们宰割了!”孟图有些惭愧地道,“我们原先制定的作战计划,确实是有些想当然了!”
刘牢之笑道:“少伯不必自责。军议军议,就是要把大家的想法都说出来,权衡出一个最佳的方案来。少伯虽然博学,却没有真正和秦军交过手,不了解秦军的实力。这些事,日后打得交道多了,自然就清楚了。”
刘义之也道:“大家畅所欲言,不要怕说错!咱们这么多人,群策群力,总能拿出一个可行的办法的。”
庄故道:“既是如此,我们的民壮和北豫州的新编兵马,便全部和主力骑兵一起,前进到新丰县,以逸待劳,与秦军援兵好好较量一番!”
刘牢之笑道:“不错,如此我们前出的兵力就可以超过两万,足可以和秦军一决高下了。邓督护蒲津战中,一身本事也没有用武之力,不如先随大军会一会秦国的勇将。等蒲津的浮桥搭建好之后,督护再从容领兵渡河不迟!”
邓遐迟疑道:“能与秦军主力决战,自然更加痛快些。只不过邓羌这支兵马,终是我部的心头大患,不可不慎重对待!”
刘牢之道:“督护既然如此忧心邓羌部,何不向外借兵,让邓羌脱身不得?”
众人一愣,诧异地看着刘牢之:“借兵?”
刘牢之满怀信心地道:“邓羌占据河内,直接威胁燕都邺城,慕容暐岂肯相容?我们何不与燕军联手,把邓羌部吃掉?即便是燕军不能吃掉邓羌部,步步紧逼之下,只怕邓羌也不敢轻易撤回河东。”
孟图皱眉道:“燕国与我司州一向不睦,岂肯与我们联手抗敌?只怕燕国君臣,巴不得邓羌与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呢!”
刘牢之笑道:“常言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纵然与燕国不睦,却也没有收纳燕国的叛臣,更无法对燕都造成威胁。只要我们把邓羌部在北邙山大败的消息透露给慕容评,这慕容评岂肯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不错,不是联手,胜似联手!只要燕军拖住了邓羌,我们就可以从容在河东布局,让邓羌在河内无家可归,只能和燕军斗个生死!”邓遐听了,喜不自胜。
孟图和向谧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敬佩之色。若真能如刘牢之规划的那样,邓羌被晋军堵住西去之路,离不得河内,就只能和燕军硬拼了。燕军纵然不济,面对受到重创的邓羌部,也不会不想报先前的一箭之仇的。邓羌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被刘牢之安排上了死路。
“道坚此计大妙!”刘义之抚掌大笑道,“不管成与不成,都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