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回到了燕军之中,详细地和慕容垂说起谈判之事。慕容垂听说刘牢之竟然提出三千匹战马的“买路费”,不禁怒道:“他刘牢之真觉得我燕军如此不堪一击,竟然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我们把三千匹战马拱手相送?”
申左右看了看,见旁边围着的诸将面色各异,便道:“末将也觉得他太过轻狂,狠狠地呵斥了他一番。只不过我军将士疲惫不堪,若任由刘牢之这么纠缠下去,怕是我们会吃大亏啊!”
慕容垂叹道:“我何尝不知道我军众将士大战之后得不到休整,已经疲惫不堪了。若是平时遇到刘牢之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们自是该好好教训他一番。现在强行命将士们与晋军交战,也确实是太难为人了。只是这小子提出的条件,欺人太甚啊!”
“吴王说得对!我们宁可战死沙场,也不能受这小子的侮辱。燕军士卒,都是自幼生长在马背上的,还能输给了他们!”说话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将领,慕容垂认出他叫李舒,是一员猛将。
“话也不能这么说。现在我军中伤卒颇多,从昨天到现在又只是吃了一点干粮,将士们实在是没有力气和司州兵纠缠下去了。”说话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将领,叫做段含。他用手使劲拍了拍嘴,打了一个长长地哈欠,“兄弟们为国征战,死不足惜!只是眼下我们已经击溃了桓温的大军,朝廷面临的危局已解,这个时候,是没有必要与刘牢之拼个你死我活!”
“段将军此话有些危言耸听了吧?我军虽然疲惫不堪,晋军却也是一夜未睡,他们的状态,比我们强不到哪里去!”李殊反驳道。
“李将军太想当然了。晋军追在我军的后面,这黑灯瞎火的,谁知道是有多少人在尾随我们,没准他们是分批休息的呢!”一个叫杜会的将领,看起来也不想和晋军交战,这时候脸色灰暗,有气无力地道,“我们可是实实在在的一夜未睡阿!李将军,不是我等贪生怕死,你看看身边的这些士卒,现在有几个是能拿起刀枪跟晋军拼命的!”
李殊怒道:“难道我们就白白送给刘牢之这个无赖三千匹战马?司州军有了这些战马,就可以组建更多的骑兵,那时候岂不是更难对付了!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让我们这些英勇无畏的勇士,拿我们的战马去换一条命,岂不是让人耻笑?”
段含道:“军中训练骑兵,每年不知道要损耗多少战马!晋军也不是组建不成骑兵,而是他们无法维持住大规模的骑兵!区区三千匹马,还能让晋军反了天不成?”
李殊怒目圆睁,喝道:“段将军不知道养虎为患的道理吗!这刘牢之现在能带着数千骑兵与我们周旋,焉知有了三千战马之后,他不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杜会不客气地道:“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常言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留下了性命,日后总有报仇雪恨
之时!现在徒逞一时血气之勇,不但白白丢了将士们的性命,就连我们要保住的战马,也留不住!”
李殊还未说话,又有一人悠悠道:“杜将军这话过了。我军虽然疲惫不堪,却也未必就会输给刘牢之。”众人看时,原来是裨将彭克。
杜会冷冷地道:“彭将军如此自信,莫如带领本部兵马抵挡住刘牢之,也好为大军赢得撤退的时间!若彭将军能一战成功,也是与国立下了大功!”
一时间,围绕着是否交出战马,诸将分成了两派,开始争论不休,不过很明显的是,大多数的将领都不愿意此时与晋军交战。纵然是人可以勉力支撑著作战,这些战马也已经不堪重负了。这一路上行军,已经有不少人的战马受了伤,无法骑乘,导致有些人是两人骑一匹马。还有一些人干脆跟不上大队行军,被后面的晋军杀死或者俘虏。这个时候和晋军作战,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慕容垂看着众人在那里争论,心下暗暗冷笑。刚才选人殿后,没有一个人愿意,这个时候却有人跑出来逞英雄来了。
“好了!大家不要争吵了!大敌当前,我们当首先考虑退敌之策!”慕容垂伸手止住了诸将的争吵,看着李、彭二人问道,“李殊、彭克,若让你二人各领本部,为大军殿后,你们可愿意?”
李殊与彭克对看了一眼,没敢作声。这两人现在麾下的兵马不过五六百人,这时候留下断后,那基本上跟找死无异。
“怎么,你二人不愿意?”慕容垂面上挂不住了声音开始大了起来。
慕容垂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李将军是我军中有名的勇士,有谁不知!只是作为一军主将,有时候为了带着大家伙走上活路,我们不得不做出一些取舍。战马再珍贵,也不过是些畜生而已,我燕国不缺战马,缺得是敢于作战的勇士!现在刘牢之使出卑劣的手段,先要拖垮我们的勇士们。作为主将,某决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申也在一旁道:“吴王说得是。即便是要答应刘牢之的条件,我们也不能马上就为他们腾出战马,总要在渡河之前才能交接。若是能缓得一缓,让我们的将士们能先休整一番,说不得最后就不需要给刘牢之战马了呢!”
李殊低下了头,说道:“左长史说得对!末将是个粗人,只知道带兵冲杀,对于用计,那是丝毫不懂的。现在我们正是疲弱之时,硬要与晋军死战,确实难有胜算!”
段含听李殊服了软,连忙也附和了起来。他只是听慕容垂一开始没有接受条件的意思,这才出言反对。现在既然慕容垂也不想战,他也不想做这个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