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的队伍还在桓冲前面,他身边多是出身士族高门的幕僚和精锐亲兵,大多数有马可骑乘,条件要好得多。这些平时高高在上,来战场只为镀金的人,自然不会和那些低贱的军将和兵家子一起同甘共苦,所以跟随着桓温的大军一起早前面奔走。这些自诩高贵的人,这个时候逃起命来,却也没有什么气度可言,一个个披头散发的,狼狈无比。
刘牢之站在襄邑的城头上,举着望远镜,仔细地欣赏着桓温等人的狼狈样子,对刘顺之等人笑道:“该我们出场了!”
昨晚收拾完了慕容德一伙子人,刘牢之就近在外黄过夜,直到天色大亮,这才起来吃早饭。帮助刘愿把一伙子俘虏押送到了黄庄,这才集合众人,赶到了襄邑,坐观慕容垂和桓温打生打死。哪知道还没见到北伐大军,却先看到了桓温等人仓皇逃走。
林飞皱眉道:“看样子,这帮子人并未跟燕军交过手,而是提前撤退了!”
刘牢之冷笑道:“这些人自诩身份高贵,根本就不拿底下的将士当人看。后方力拼的将士,在他们看来,跟滚木擂石没什么区别!”
陈爽笑道:“若说爱惜士卒,燕国故太宰慕容恪,仁心播于天下;晋国的这些统军的名士们,”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无论是荀羡、殷浩还是褚裒,都不是爱惜士卒的人。”
刘牢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到晋国没几年,对晋国的旧事倒是挺门清。不错,这些对军事一窍不通的人一次次的把国内的士卒送上死路,以至于国家积弱,为慕容氏所欺!这次大司马趁慕容恪去后,朝政混乱而大举北伐,本该大有作为的。奈何他私心太重,又急于求成,终于断送了大好局面。”
陈爽点了点头。
刘顺之在一旁插嘴道:“这一帮子人,只顾着逃命!他们现在离襄邑越来越近了,不知道会不会进驻襄邑?”
林飞道:“他们就这点人,一个个孱弱不堪,又没有步兵,根本就守不住城池。所以他们不会进驻襄邑,而会继续往南跑!”
刘牢之笑道:“不错!他们万不敢停留在襄邑。这里离战场太近,万一被慕容垂追及,那这些人可就全困在这里了!他们可以不把别人放在心上,对自己的命珍惜着呢!”
诸将哈哈大笑。
孙乾问道:“郎君,我们现在要不要下去,迎接一下大司马?总不能我们收拾残局,却跟正主连个照面都不打,那岂不是太亏了?”
刘牢之摇了摇头,看了诸将一眼,问道:“你们也是这么看得吗?”
刘成之摸了摸后脑勺,笑道:“郎君,此次若是咱们光出力厮杀,却落不到什么实惠,岂不是大大的吃亏了?”
陈擎却道:“我们出动大军作战,什么时候没有实惠了?这次剿灭慕容德,便俘虏了两千多人,还有两千四百多匹战马。至于朝廷给的那些个名头,其实反而是最不值钱的。你们看建威将军,就凭手里的人马和地盘,现在谁也不敢小看了!”
陈爽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又咽了回去。
林飞却是个有故事的人,这个时候想起自己的过往,对众人道:“咱们此次立下的战功,已然不小。若再去出这个风头,只怕会引起别人的嫉恨,平添许多烦恼!”
刘牢之点了点头,又问陈爽:“陈幢主怎么一直不说话?”
陈爽对刘牢之拱手道:“郎君,大司马位高权重,即便此次遭遇惨败,在晋国的地位依然无人能撼动。此时正是他狼狈之时,我们这么多人迎上前去,岂不是成了看他的笑话?即便是他战后会对我们有所封赏,却也会因此怀恨在心,实在是得不偿失!”
刘牢之笑道:“到底是世家子弟,见事比别人要明白。这个风头,我们不出也罢。传令下去,等大司马的队伍一过,我们便沿睢水北进,收拾慕容垂去也!”
诸将听他说得有趣,都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众人下得城来,召集起了城内所有的人马,六千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城,向北而去。
行不了多远,刘牢之一行人就遇到了桓冲的队伍。桓冲这支队伍不足千人,是由各位亲信将领和他们的亲兵组成的。这些人都有马可以骑乘,所以可以从容撤退。至于落在后面的散兵游勇,命大的肯定会沿着睢水往淮北逃跑,到了后方再收罗也就是了。
桓冲等人眼见得大队骑兵靠近,只吓得面如土色,也顾不上分辨是晋军还是燕军,远远地绕路避开了。刘牢之见了,也就不上前厮见,只管继续向北急行。
前方又出现了一些零零散散地骑兵,总有百十人的样子,看起来是一些军将带着自家的部曲亲兵。这些人都没有举旗,也分辨不出是什么人来。不过这些人好歹手里还有兵器,即便遇到燕军,也有逃生的能力。刘牢之待要置之不理,却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前面是司州建威将军的兵马吗?”
刘牢之一愣,没想到这里倒有主动往前凑的。他连忙令众人停下,命刘顺之上前答话。
刘顺之越众而出,大声喊道:“这里是司州兵马,参军刘道坚、虎威将军刘洪、将军刘固等人在此,对面是哪一位在喊话?”
对面那人喊道:“是阿全吗?某是东海何恭子啊!这些都是我徐兖乡党啊!”
刘牢之颇感意外,竟然在这战乱之地,遇到了何谦?他连忙带着侍从走上前去,果然是何谦、向术等人,都是北府的将领,不少人都因为修建田庄打过交道的。
“真是兄长?”刘牢之连忙上前见礼,拉着何谦,问起此战的经过。
何谦等人现在哪里有心情说这个,当下只说是桓氏兄弟丢下大批部众,带亲锐骑兵先行逃走。却派他们这些人在后面阻敌,众人无心恋战,也只得跟着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