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宁三年(365年)六月中旬开始,燕军开始在淮北搬迁百姓。他们直接派人到各坞壁、山寨和村落之中,宣明太傅慕容评的军令,要把汝南、南顿、陈郡等地的百姓,全部迁徙到黄河以北的冀州和幽州去,而且是即刻成行,不得拖延。
刘牢之的预言终于实锤了。
即便是不介意被鲜卑胡人统治着,大家也不愿意往北搬迁。在气候宜人的汝南膏腴之地生活了多年,这些汝南豪族哪个会愿意去北方的苦寒之地受苦?况且北方这些年战乱不休,远不如南方安定。一时间,在汝南郡各县,不管家里是否有人参加了汝南抗燕联军,都开始派人跟刘愿和胡彻等人联系,希望能借助联军的力量,向淮南搬迁。甚至有很多人家,不等联系到联军,便收拾细软,举家往新息县而来。
汝南抗燕联军终于又有了适合的作战机会。刘牢之和刘愿率全军北上,重新杀到安成县,把这里留守的五百人杀散,就地驻扎。汝水东岸,新蔡守军也开始主动出击,接应南下的陈郡、南顿甚至是颖川郡的百姓。刘强的船队则不断地穿梭于汝南郡和安丰郡之间,从寿春运来粮草辎重,又把大量的人口运送到了安丰郡安置起来。
天气炎热,燕军双方的将领都不愿意进行大规模会战,燕军和晋军像是达成了默契,以悬瓠项县为界,各自搬迁百姓。这些年在南北夹缝之间委屈求存的百姓们,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家园,怀着忐忑的心情,踏上了搬迁之旅。
搬迁百姓的过程之中,汝南抗燕联军不断地吸收各家的精壮部曲,若非很多人没有合适的武器,这支队伍可以轻松地聚集起上万兵力。
七月下旬,淮北的天气不再那么湿热,镇南将军慕容尘开始率燕军一万二千主力向安成县靠近,前锋和联军交战了几场,双方互有胜负。刘牢之几经权衡,觉得眼下和燕军决战或造成大量的伤亡,况且大部分百姓都已经撤离,所以他下令全军与燕军脱离接触,四千余汝南子弟由陈爽率领,乘船撤往蓼县;精锐主力三千人,则由刘愿率领,向南撤向新息县,与新蔡的五千晋军遥相呼应,以保证淮北百姓南下的通道。
燕军在慕容尘的率领下,不断向前试探进攻,表现的还算克制。到了八月中旬,见再也没有淮北百姓南下,刘牢之留下刘愿带着两千余兵马守新息城,快马请父亲刘建率兵来主持大局,自己则带着侍从队和一千汝南子弟,渡过淮水,回到了松滋县。
何容把胡族俘虏调到了蓼县之后,松滋县里现在只有原来的一些兵户,还有从燕军手中换回来的俘虏兵也被刘强安置到了这里。这些人在刘家管事的指挥下,按部就班地照顾着几处农庄,整个松滋显得比较安静,并没有什么战争气氛。
刘牢之刚回到松滋,陈爽、陈擎、扈昌等人便结伴来拜访。
陈爽率军回到了安丰郡之后,就地解散了那四千汝南子弟兵,独自一人回到松滋等候刘牢之。在安成县的时候,刘牢之从汝南子弟中选了一千年轻精壮的汉子,编练成军,许了陈爽一个幢主的职位。陈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去处,倒也并不着急。
陈擎是从合肥赶过来的,他比陈爽还早到了几天呢。他执掌合肥部曲有年,林飞、刘成之都已经成为野战部曲的幢主,只有陈擎和吕涛两个还在执掌守备部曲,心里难免会有些想法。这次陈擎北上履职,算是得偿所愿。
扈昌、钟玺等几个人则是刘牢之写信,从一品汇书社和各处学校里面调集过来的,拟任为各县的县丞。自从翁龢在芜湖县出仕以来,在刘家的产业里任职的书佣们,不断得到出仕的机会。翁龢现在已经追随刘和之到鄱阳郡上任,为郡功曹;而追随刘义之北上陶辙、褚善等人,都已经成为一县县令。现在经由刘氏的书社和学校出仕,已经成为寒门子弟的一种风气了。
刚回来的刘牢之虽然全身疲惫,却也不能把这些自己要用的人拒之门外。于是他强打起精神,挨个接见了,勉励一番,便把他们打发了回去。
次日一早,刘牢之便派人把陈爽和陈擎叫了来,对他们讲道:“新招募的部曲就在军营里,给你们两天的时间熟悉适应一下,然后马上到新的驻地,一边维持秩序,一边训练,争取能早日形成战斗力!”
两人连忙答应了下来。
刘牢之带着他们一路到了松滋城的军营里,把十个队长叫了来,介绍给这两人。这些队长都是在淮北作战中表现突出的屯长,被刘牢之火线提拔的,不管是陈擎还是陈爽,对他们都不甚熟悉。刘牢之把他们送上了任,便不再做多余的安排,任由他们自由施展本事。
蓼县,现在成了一个巨大的移民安置所。
这几个月,刘强先后从淮北送来了六千五百多户百姓,所以,纵然是这半年多来何容拼命地修建房子,依然还是有不少人没有住处。好在现在天气还暖和,这些汝南的移民可以暂时住在帐篷里。这么多移民让何容有些顾不过来,好在刘泰颇有安置百姓的经验,知道不能让这么多百姓聚集在一起,否则容易引起事端来。
刘泰把这些百姓以坞壁为单位,每一千五百户到两千户定为一县,分别安置到了雩(yu)娄县、安丰县和安风县这三处安丰郡的故县。在安丰县和蓼县之间,新设了一县,安置从鲖阳、固始一带南下的移民,因固始人较多,暂时就以固始为名。至此,安丰郡的几个县都充实了人口,刘建这个安丰太守,才算是名副其实了。
八月底,刘牢之陪同各县县丞上任,让他们组织百姓自建房屋,整理田地。同时,刘牢之把陈爽和陈擎的两幢兵马,分别安置在了安丰县和雩娄县,以防山里的蛮人和当地的豪族破坏当地的建设秩序。乱哄哄地移民大军,终于慢慢有了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