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查明白这些人的底细或许不容易,但是想要知道他们之间是否熟悉,却并不复杂。在一个山寨里面的人,每日相处在一起,相互之间不可能不知道家庭情况。然则招募的军人,相互之间不可能了解地这么细致。至于燕国军人和丰家部曲之间,则根本就互不认识。
这些被擒拿的燕国军人明知道不能幸免,便对这些人的问话爱答不理的。丰家的部曲却希冀着能躲过一劫,因此对联军小头领的问话,知无不答,只祈求能下留一条性命。所以这些汝南子弟很快便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这些汝南的豪族相互之间大都联络有亲,虽然丰宫是投了燕国,他们却也不愿意就此对丰家发难,因此纷纷跟刘愿求起情来。
“将军,丰家带着燕军前来,虽然不妥,却也是被燕军所逼,无可奈何。如今既然把人都拿下了,莫如把燕国的兵卒都杀掉,把丰家的人都赶出去!”
刘愿听得莫名奇妙:“这叫什么话?行军作战,有人跑来诈降,你居然跟我说把他们放走?”
“将军,丰家这么做,实在是迫不得已……”
刘愿摇了摇手:“战场厮杀,那是讲不得情面的。这些人前来诈降,不但可能把燕军引来,还有可能在我们作战的时候,在我们背后插上一刀。不管这些人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他们此来就是想要我们的命的。事关数千人的性命,岂能心慈手软?”
“将军——”
“不要说了!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刘愿冷着脸,对尚不死心地汝南豪族子弟道,“你们要想清楚,谁是和你一起冲锋的人,谁是能保护你背后的人,都退下吧!”
这些豪族子弟眼见刘愿不肯通融,只得退了下去。陈爽怕他们想不开,跟着一起去开导了。
刘愿对着那群人道:“丰家的部曲,想活命的,都到前面来吧!”
那些丰家的部曲听刘愿说居然能活命,登时挤到了前面来,向刘愿跪下,哀求道:“将军,我等小民,不敢冒犯将军虎威,求将军饶命!”
刘愿站在台阶上,约莫数了数,大约三十几个人,想来那些燕军士卒知道自己已经躲不过去,并没有出来滥竽充数。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对你们的身份核实之后,会对你们做出安排的,且先随着张队长下去吧!”
对于那些燕军俘虏,就没那么客气了,吩咐手下的士卒把他们一个个绑结识了,关在一起,等候发落。
安排好了这些事,刘愿径直来找刘牢之,想要问问接下来的处置方案,却见刘牢之带着侍从们已经把行李打包好了。
“丰宫既然能找到我们,说明我们的行踪暴露了,说不定燕军大队很快就会过来。把俘虏甄别好之后,我们马
上转移!”
刘愿这才想起这支大军身处在危险之中,随时可能被大队燕军围住。他应了一声,连忙出去安排了。
这支部队本来也没有带很多的辎重,命令一下,很快便集结起来,向着朗陵的据点走去,这个据点既然已经被燕军察知,已经不能再用了。经过这些日子的战斗,这支联军已经在附近各县的不少地方都有据点了。
八百步外的一个小树林里,葛乔带着几个斥候正在注视着这处丢弃的坞壁。这处坞壁地方不错,保存也算完好,刘牢之还真不舍得随意丢弃,因此便留了几个斥候在这里,看看燕军是不是真的会来。葛乔听说了之后,主动要求留下来进行侦察,刘愿知道他的心意,便让他留了下来。
“将军为人,未免严苛了些。丰家不过是被逼无奈而已,何必抓住不放呢!”葛乔明知道这个叫乔秀的斥候都是刘愿留下的,还是忍不住向他们抱怨道。
乔秀只是笑了笑,却没有说话。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姑息,正要杀一儆百才是!否则人人有样学样,哪有那么多的功夫来甄别这些!
葛乔见他不作声,不悦地道:“怎么你也觉得丰宫该杀?你们这些淮南人,哪里知道我们汝南百姓的苦处!这些年来这里饱经战乱,百姓们为了图生存,只能是谁占了这里便认谁为主。我们是义军,不能因为这个就把乡亲们当作敌人啊!”
乔秀摇了摇头,问道:“葛队长,你是不是跟丰家沾亲啊?”
葛乔被他问得一愕,有些扭捏起来:“这个有什么关系呢,某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同县就这么几家坞壁,大都是联络有亲的,这本没有什么希奇的。
乔秀轻笑一声,道:“小的也不是淮南人,当年也是从淮北一路逃难到寿春的,幸亏刘家收留。我们刘家的部曲之中,有很多也是当地的豪族子弟,比方说,汝南子弟的陈统领,原先就是河内陈家的二郎君。刘家的郎君并非没有容人之量,对于战场上的降将,也能给予足够的礼遇。但是像丰家这样想要施阴招的人,怕是没什么人愿意放过吧?”
葛乔默然。
乔秀接着道:“葛队长如果在丰家的坞壁里有什么亲人,还是尽早地跟将军说清楚,免得到时措手不及。想来看在葛队长的面子上,保住几个人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这一番话说得葛乔不好意思起来。本来就是嘛,几个前来诈降的人,抓来杀头正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怎么将军还会攻打丰家的坞壁?”葛乔猛地醒悟过来,连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