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保义口里衔着根草棒,用舌头卷动着晃来晃去。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些日子他们便是每日里在这附近搜索,说是要拦截成皋来的晋国援军,和荥阳城派出来向成皋求援的信使。一开始的时候众人慑于刘义之大败段崇部的战绩,每日里战战兢兢的,惟恐晋国的骑兵突然杀到。但是这么多日子下来,除了一开始有小队的晋国骑兵前来探求消息,被他们赶走,以及前两天拦截过几个荥阳城派出来的信使,他们再也没有遇过什么敌人。成皋刘义之?恐怕他现在连荥阳城里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吧!这么多天的无所事事,已经让这些丁零族的骑兵,慢慢地懈怠了下来,他们甚至已经忘记自己是身在战场之上了。
“这无聊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鲜于保义喃喃地说道。
“鲜于风,你说荥阳的战事什么时候能结束?”好半天,鲜于保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没头没尾的。
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道:“哪个知道呢!慕容忠打打停停的,也没个死战的决心,却把咱们拖累在这里,不死不活的!”
鲜于保义道:“是啊!也不知道这些鲜卑人在想什么!每日里耗费无数的钱粮,却在这里就这么干耗着!照这么拖下去,这场战事的胜负还不一定呢!”
鲜于风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些鲜卑人不痛快!将军,要我说咱们也别在这荒郊野外呆着了,找个坞壁要些吃喝岂不是好?”
鲜于保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奸笑,“嘿嘿”笑着道:“嗯,我看行!”
一言未毕,突然感觉到地面开始颤动,轰隆隆地声音从远处传来,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敌袭!”
鲜于保义扭头往后看去,只见黑压压地一片骑兵正向这里冲了过来,当先一面大旗,上书一个“高”字,也不知是哪位将军。他满脸惊骇,大声喊道:“吹号,上马迎敌!”
悠远的号角声响起,数百骑兵乱纷纷地上了马,这声号角不但是在命令这些骑兵迎战,也是在向旁边的友军求援!
虽然事起仓促,这些骑兵却并不慌乱,看得出来也都是些经过生死的战士。在将军们的呼喝下,众人迅速排出阵势,向着敌人冲了过去!
两队人马看着隔得挺远,事实上在战马全力加速的时候,也不过是数个呼吸的功夫,对面的敌军人还未到,便射出了黑压压的一片箭来,也分不清是弓箭还是弩箭。这些丁零族骑兵躲避的弓箭的方式五花八门,有用骑盾遮挡的,有左右闪避的,还有花里胡哨的藏身马底的,有的有用,有的没用,数十骑兵和马中了箭,倒在了地上。后面的马有灵活地躲开的,也有被拌倒在地上的。这些弓箭使得丁零人的队伍乱了一阵,却就像是河里的几朵小小浪花,一瞬间就消失了。
两边的队伍猛的撞在了一起,却都不曾稍有减速。巨大的速度甚至让骑在马上的骑手根本不需要挥舞手里的钢刀,仅凭战马带来的惯性,就足以撕开敌人的身体!
虽然经历了大半年的训练,高义还是不能很好地适应刘义之军中的战术,见到敌人的弯刀砍过来,还是会下意识地去格挡,直到在一次慌乱的格挡中,被另一边敌人在身上斩了一刀。被斩了一刀的高义顿时魂飞魄散,半天没回过神来,也不知道再去杀敌,直到冲出敌阵,高义才发现自己安然无恙!
“这铠甲真他妈牛逼,怪不得刘义之的骑兵这么厉害!”经此一事,高义算是知道了这身铠甲的坚固性。
回过神来的高义连忙喝令众人圈转马头,准备向敌人发起第二次冲锋。适才慌乱之间,高义也没注意到是谁占了上风,只是左右看了看身边的人没怎么少,刚刚经过的敌阵上却留下了一片尸体和伤兵!
高义举起了战刀,猛的向前一指,带领着众人向前冲杀而去!这一次,他信心倍增,递不到要害部位上的刀连看都不看,只顾着把自己的刀砍在敌人身上。“将为一军之胆”,高义如此勇猛,惹得手下士卒纷纷效仿,能看得出来,对面的丁零骑兵在拼命的想要把晋军的骑刀格挡开来,而不是想着如何杀敌!看来仅仅一个冲锋,这些丁零骑兵已经怯战了!
鲜于保义越打心越是往下沉,明明已经砍在了敌人身上,刀身上却见不到任何血迹。刀枪不入的敌人哪个不怕!
“段崇这个王八蛋,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从来不透漏!还拉上我们来送死!”鲜于保义心里恨恨地想着。段崇的那次大败,根本就不是因为中了晋军的奸计,而是实实在在的打不过!
不过两轮冲杀,自己身边的人已经倒下了好几个。非常明显的是,这次己方倒下的人,比上次还要多!自己可是从一开始就发出了求援信号,两边的援兵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扑了过来,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自己先撤的。
怎么办呢?
身边的伙伴们满眼希望的看着自己,鲜于保义知道他们都在祈求一个撤退的命令。对于他们来讲,逃跑从来不是什么可耻的事,但是鲜于保义知道现在自己绝不能撤。眼看着对面的骑兵又冲杀过来,鲜于保义冷汗涔涔,不知所措。
“分开侧击,攻击敌人没有铠甲的地方!”鲜于保义沙哑着嗓子喊道。慕容保义也不知道此举是否有用,因此他不敢看伙伴们的眼睛。
这两次交锋,丁零人已经留下了一百多具尸体,他们的阵势明显的要比对面晋军单薄。这个时候分兵合击,真的有用吗?
鲜于保义不敢再拖延,手中的弯刀向前一指,一马当先的又冲了过去!剩下的丁零人纵然是十分不情愿,也不得不跟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