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护粮队的首领领着剩下的枪兵冲了出来,刘牢之心里暗中赞叹,这哥们还真是刚烈。眼下的局面对护粮队极度不利,除了投降,这种死中求活的战法也不失为有效地战法。
行进中的刘牢之呼啸一声,命令侍从们散开成两队,一队在刘顺之的带领下绕到长枪队的侧面,在马上端起弩箭射击这些情急拼命的士卒,边打边走,就是不与长枪队正面接战;一队在孙乾的带领下冲向防御圈,用投枪和弩箭招呼里面的八九个人。
失去枪兵保护的弓箭手没有什么防护力,手里的弓箭又难以射穿侍从队的铠甲,不过一个突击,这些弓箭手变损失殆尽。孙乾完成了任务,又带着队伍围了上来,与刘顺之一起绞杀剩余的长枪兵。那些长枪兵之有寥寥三五副铠甲,在弩箭和投枪的打击下,很快便溃不成军。
那首领气急败坏,不顾手下的枪兵,操着长枪奋力地追逐着刘牢之。
“来的好!”刘牢之眼看着剩下的长枪兵开始扔下武器四散逃跑,喝令刘顺之收拢败兵,自己挺起马槊,来迎战那护卫队的首领。
那汉子虽然眼见得底下的士卒已经四散逃走,却并不慌乱,凭手里的一柄钢枪与刘牢之激烈交战起来。
刘牢之的武艺一半得自家传,一半得与自悟。这些年他虽然少经战阵,武艺却没有拉下。经常与林飞、刘平切磋,此时一根马槊在他的手里施展开来,宛若游龙,游刃有余。那汉子拼尽全力,奋力抵挡,也不过勉力支撑而已。不过他手里的钢枪到底沉重,挥舞的时间长了,手里渐渐地没了力气。
刘牢之见了,慢慢放下心来,对他喝道:“看你也是汉人,怎么竟然恬不知耻,做了鲜卑胡人的走狗,岂不是自甘堕落,令祖宗遗羞?”
那汉子冷笑道:“司马氏自弃中原,置中原百姓生死于不顾,何德何能而以华夏正朔自居!慕容氏虽然是胡人,却也礼敬贤士,爱护子民,岂能以胡虏视之!”
刘牢之一槊刺去,怒道:“依你所言,你也不过是有奶便是娘的无行之徒!”
那汉子一愣,随即大怒:“你们刘家兄弟荼毒河内百姓,又是什么正人君子了!而今不过各为其主,何必徒逞口舌之快?”
这个时候的夷夏之防还没有后世那么强烈,晋国的文臣武将投降燕国的也很不再少数。各为其主而已,强要争个长短是自讨苦吃。
此时护粮队的其他人要么被杀,要么被擒,那些民夫依然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孙乾正带着人审问。刘顺之带着人打扫完战场之后,手持弓弩在一旁戒备。
刘牢之听他的口气,知道他已经猜出了自己是谁。这个时候他不再答话,催动战马上前,使出全力强攻起来。只见他的马槊运转的飞快,让那汉子难以应付。那汉子战了半天,力气已经快被耗
尽,稍不留神,被刘牢之一槊拍落马下。
那汉子在地上翻了个滚,正欲起身再战,却见一柄马槊正指在自己的身前。他叹了口气,扔下了钢枪,闭上眼睛,任由刘顺之的人把自己绑了起来。
这个汉子能与自己战数百回合,自己麾下的人只怕已经少有能敌的。若不是他战局不利,深陷重围,心里先自泄了气,只怕自己未必能拿下他。刘牢之想不到一个运粮队中竟能有此人物,起了爱才之心,这才没有痛下杀手。
“我是彭城刘牢之,眼下不是晋国的军将,你可愿意向我效忠?”
那汉子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刘牢之笑了笑,制止了想要动手的刘顺之,命他好好看管,便自去处理粮队的事。
这支运粮队现在已经剩下不足二十个人,其余的全部战死。刘牢之命令这二十名俘虏和那些民夫一起,挖了个大坑,把战死的人全部埋了进去。那护粮队的首领此时远远地看着,面上满是悲戚之色。
孙乾前来汇报道:“启禀郎君,这些粮食和这些民夫都是附近韩家的。这些民夫和粮食,我们要怎么处理才好?”
刘牢之叹道:“不过是些挣扎求生的百姓,我们也不必苛责!粮食留下一些,命这些俘虏背负着;至于这些民夫,便训诫一番,让他们带着剩余的粮食回去吧!”
虽然刘牢之很想把这批粮食就地烧掉,再把这些民夫连同俘虏一起抓走作为奴隶,可是理智告诉他,这么做会得不偿失。这会令本来就不心向晋国的当地豪族与晋国更加的离心离德。刘牢之是想让刘义之扎根这片土地的,自然是不想在这里落个坏名声。
韩家的民夫听说刘牢之肯放他们回家,大喜过望,在管事的带领下来给刘牢之叩头谢恩。
刘牢之对那个自称韩钟的管事道:“我是彭城刘氏的刘牢之,你们回去告诉韩氏的家主。韩家也是中原冠带之族,要洁身自爱,不要做令祖宗蒙羞的事情。你们这次回去之后,要紧闭寨门,保护好自己的百姓。此次的资敌之罪我暂且记下,不予追究;若再有下次,可就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了!”
那韩钟听了,连忙答应了,千恩万谢的去了!
刘牢之自然知道仅凭自己的一番话,并不足以震慑这些当地的豪族。只不过今日已经进行了两次作战,不宜再贸然行动,于是他命众侍从押着俘虏,一路向西去。
这些俘虏们人人肩上扛着两石粮食,一路随着侍从队向西直到汜水。渡过汜水之后,众人这才沿汜水而下。这一路走来四十多里路,还未到成皋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刘牢之命侍从们砍了些枯木做了火把继续前行。刘牢之等人在马背上还吃了一些干粮,那些俘虏包括那个倔强的首领汉子,却是一路上米水未尽,等到了成皋的时候,他们又饿又累,几乎拖不动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