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是此时比较重要的节日,成为“元日”,又称“元正”、“正旦”。因为处于一年之始、四时之始、一月之始,又称“三元”或者“三正”。每年此时,上至皇室贵族,下至庶民百姓,都会举行各种形式的活动来庆祝。
朝廷会举行元日朝会,晋人傅玄的元日朝会赋描绘了朝会胜景:
前三朝之夜中,夜燎晃以舒光。
华灯若乎火树,炽百枝之煌煌。
六钟隐其骇奋,鼓吹作乎云中。
在民间,百姓以家族为单位进行庆祝。荆楚岁时记中说,人们闻鸡鸣而起,族人不论老幼,穿戴整齐,按序贺拜,然后一起喝椒柏酒和桃汤。饮酒的次序与平时不同,乃是先幼后长。在中国喝酒的先后历来规矩重重,这个规矩相对反常。这个是因为少年人喝这个元日的酒,那是喝一次长一次,意味着长大成人,是值得庆贺的事;但是老年人喝这个酒,那是喝一次老一岁,不值得期待啊。
刘牢之让刘柱通知了家里及工坊里面管事的人,参加今天在宴喜楼大厅里的的庆祝会。一共通知到二十人,正好坐满了两张大圆桌,每个座位都写着名字,大家按名字入座。菜品非常丰富,有宴喜楼的特色菜,也有刘牢之刚从京口带回来的海味,更多的则是刘府的私房菜。
刘家的这些管事的相互之间大都熟识,见了面相互问好寒暄,一时气氛热烈起来。菜品川流不息地上来,眼见众人到齐,时间也差不多了,刘牢之站了起来。正在交谈的人见了,马上停了下交流,四周一片寂静,静等着刘牢之讲话。这位小郎君年龄虽小,却已经是刘家产业的掌管人。去年的时候主母何氏还会偶尔过问一下,今年则已经完全放手了。
刘牢之清了清嗓子,环顾众人,说道:“各位都是我刘家产业里面有身份,说了算的。这一年来,刘家的产业蓬勃发展,各位功不可没!今天是正旦,把大家召集起来,主要是念及大家这一年的辛苦,略备薄酒,以表心意!”
“在座的各位有很多是跟着家父征战过的前辈,也有很多近期加入的行业精英,小子年纪幼小,见识浅薄,蒙各位不弃,尽力辅佐,小子感激不尽,这里谢过了!”说罢团团一揖。众人连说不敢。
“去年收入非常可观,因为年前我去了京口,所以还没有详细地盘点,临行前吩咐给大家的红利比去年增加五成,详细的分红还要等盘点以后再定!”
此言刚落,席中便一片叫好!秋后各行业的收入猛增,大家都是能感觉得到的,心理也一直期待着能有好的奖励。刘牢之待下素来慷慨,奖励应该不会少了!大家都是过惯了穷日子的人,难免对钱财看得重些。这些日子有些管事已经开始有些小动作,刘牢之已有耳闻。只是今天这等日子,刘牢之不想提起来影响大家的食欲。产业扩大必然会伴随着这种事情,等着过段时间立下规矩、采取措施,慢慢地也就遏制住了。
“酒宴开始前有两件事:一是梳理一下管理体系。因为刘家的生意刚刚起步,很多的产业是新设的,划分的权责不是很清晰,现在趁这个机会给大家梳理一下。
先把我刘家产业的这些人员,划分为三个级别。主管、管事和普通工人。
主管现在是四个人。刘柱,主管农林牧渔的生产;刘颂,负责各协调各工坊运作;刘安,负责酒店和食品的管理;刘平,主管刘家的安保工作。这四位主管下面有哪些管事,都已经列在纸上了,你们传看一下。现在请四位过来领取各自的印章和职责范围,即日起生效。大家欢迎!”在众人的欢呼下,四位主管上前领了印章和写着职责的纸,给刘牢之行了礼。
这几位都是最早的主管,虽然没有大的才能,也是中规中矩的守成之人。在座的管事们,不少都是从酒楼里选出来的,老领导刘安也难免会过问他们的业务问题,这次分清职责,以后能顺利些。
“管事,因为有不少新任命的管事,大家可能还不熟悉,现在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玻璃工坊的何增管事,发酵工坊的刘能管事,一品汇的管事胡风,铁器工坊的管事陈沿,畜牧组的赵瑞龙管事,木工作坊的李敏管事,陶瓷工坊的魏成管事,陶土组的钱江管事,土木工程组的杜笙管事,第一农庄的赵艾管事,第二农庄的张存管事,宴喜楼的假管事周衍,年后将接管宴喜楼,一品汇的假管事姜宁,年后到京口开设一品汇分店,最后两位是我的两位侍从队长,刘顺之和孙乾。”
刘家的这些人大都不是专业人才,都是在实干中表现得比较好的人被提拔起来的。这些人对管理其实大都一窍不通,用得是自己的土办法,但是刘牢之手上没有管理人才,只能这么将就着了。
“第二件事是关于今年的发展规划,我这里简单说一下。农业方面,今年将在扁担河两岸治理圩田,规模跟前面两个农庄相同,准备组建桑蚕作坊;畜牧业方面,今年着重增加饲养家禽的规模;工坊方面,今年要跟何氏合作兴建造纸作坊。暂时就是这些方向,大家有什么意见,随时可以跟我提出来。”
众人俱都默不作声。
刘牢之见了,知道这个时候不会再有人扫兴进言,也不勉强,大声说道:“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再接再厉,更创辉煌!下面我宣布:开席!”
大盆米饭,整个的猪头,大坛的桃花仙白酒……菜品异常新颖丰盛。这是刘家的私房菜,便是有钱,在宴喜楼也吃不到。正月初一的宴席,管事们大快朵颐,酒足饭饱,吃的心满意足。用后世的话讲,这是一次团结的盛会,胜利的聚会。
跟管事们吃完酒宴,刘牢之回到府里,到后院向何氏详细地汇报了一遍。
“大郎,你这两年置办产业,搞得红红火火,家里也宽裕了不少。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也知道世道艰难,你也不要过于执着这些!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靠这个安身立命!”何氏现在对家里的产业已经不怎么关心,多数是放手给刘牢之去折腾,只是商贾是贱业,何氏怕坏了儿子的名声,便想劝儿子多读书练习武艺,将来挣个功名。
“母亲放心,我省的。”
“你上次送给姐姐的那辆果下马车,样式虽然简朴,内里设计却极为巧妙,车行驶起来非常稳健,即使在坑洼的土路上,也没有颠簸顿挫的感觉,坐久了也不觉得腰酸。你姐姐非常喜欢,常常驾了出去访友。有坐过的对它称赞不已,找了高手匠人想要仿制一辆,却愣是没有一个能够做出来的,只好再寻到咱们家里来!这段时间,老是有人托请,想问问能不能让咱们工坊也给制一辆。”何氏说道。那马车看着平平无奇,实在看不出异样。
刘牢之笑道:“母亲容禀,那马车看着平常,其实有几个关键的地方却使用了精巧构件,制作极为不易,成品率不高。光这些构件,就做了三个多月。虽说现在逐渐摸清了思路,还是极费功夫。况且制作构件的材料,也极难炼制,制作这么一辆马车,所费可着实不低。我们铁器作坊现在主要在打制农具,专门拿出人员来做这些东西是划不来的!况且母亲还没有这么一辆马车呢,怎么能让外人先用了去!”
何氏笑道:“你别拿我作伐。你且说个价格,要是实在昂贵,她们自然也就不要了!”刘牢之颇觉诧异,母亲执意要问,看起来这托请的人,来头不小。
刘牢之在心里估摸了下,直接报了个高价:“既然母亲这么说,我就先报个价格。像是姐姐那样的小马车,一千两纹银;正常大小的中号马车,要一千五百两纹银;如果是走官道的,能够在里面睡觉的,叫做四轮马车,这个需要三千两纹银。定制马车不能超越规制,所有的马车定金要付一半,另一半提车时付清。不过这么这类马车极费时间,至少要等三个月,要是四轮马车的话,需要五个月!”
其实马车的成本并不高,主要的部件就是弹簧,其他木制部分最烦琐的地方反而是由学徒来干的。只不过刘家的木器作坊和铁器作坊,现在正在全力地赶制农业机械,像是播种机、收割机以及常用的锨、镢、耙、锄、镰、镐和耙子之类的,以备春耕。刘牢之实在不想拿出有限的生产能力来要做这种奢侈品,这才抬高价格,故意方宽货期。
这价格听得何氏直咂舌不已,半晌方道:“这也太贵了!”
“不贵了!”刘牢之强调道,“要是容易做,别人看一眼就仿制出来了。咱们家的这个马车,就是全部拆开给他们看了,他们也做不出来。因为有些部件,现在只有我们能做。卖的不贵都对不起这车的身份!”
何氏被他逗得扑哧一笑,点点头道:“这个且不说,把价格报给他们就行了,要不要使他们自己的事情!”